“10000000”——这一串数字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同嗜血的蜂群。在地下世界，除了实力之外，金钱是绝对通行的另一个准则。

人群躁动起来，但没有谁敢轻举妄动。男人只拿出了一张支票，那么很显然，最终能获得这笔酬金的就只能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如此一来，刚才还勉强存在的盟友关系，从这一刻起已经变得荡然无存了。

果然，黑袍男人继续说道：“但是，最终能得到这张支票的只有一位，替我们作出了最大帮助的那一位。”

一个暴徒终于忍不住了，眼里闪动着嗜血的亮光：“老板，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很好，是我们需要的勇士啊。”男人赞赏地鼓掌，转身重新退回黑暗中，“各位先生，要是对已经到手的酬金感到满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若是还想要这一千万……”他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荡过来，“请跟随我来。”

二三十个暴徒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毒。有几个男人嫌身边的女人碍事，随手便拧断了她们的脖子，漂亮的眼睛泛出死灰。

这一幕血腥而疯狂，图穷匕见。

“跟在我身边。”

祁夜毫不犹豫，大步跟了上去。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衣摆在风中猎猎翻卷，如同黑色的战旗。

*

行走在黑暗里，那种漫长的寂静令人心悸。除了黑袍男人手里的一盏火光外，四周没有任何光源。

越往下越是死寂，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她不自觉地靠紧了祁夜，黑暗中他依旧走得很稳，身上透着一股微微的暖意，叫人莫名地心安。

“到了。”黑袍男人说。

他忽然甩出手里的火灯，一瞬间四壁几千几万支巨烛同时点燃，火焰燃烧，强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黑暗陡然被驱散。视野亮如白昼，阴影中的一切皆无所遁形。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说不出话来，呼吸也变得极轻。他们头顶还是钢铁、水泥和木质的人工建筑，脚下却是一片浩渺的地下湖泊，细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这一幕瑰丽而雄奇，仿佛时空扭曲，蛮荒的石器时代与现代直接衔接。

“不知哪位勇士能替我们拿到箱子么？”顺着男人的目光，隐约能看见湖心上浮着的一座祭坛。

“我来！”一个暴徒舔了舔嘴唇，按捺不住，率先扑进了湖泊。他的水性极好，每一口气都可以潜上近百米。

就在他接近祭坛的同时，平静的湖泊里忽然浮起几道黑影。半米高的水幕陡然升起，一道庞大的黑影扑出水面，猛地咬下了暴徒的头颅！

那是一条成年鳄鱼。浓黑在水下翻滚，顷刻间化为一大片血红的花。几条鳄鱼在水里分食着尸体，獠牙森然，嘴角流下了鲜红的血涎。

黑袍男人拍了拍手，那种蛊惑人心的铃声再度响起，令众人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他扬起脸，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还有谁么？”

*

一片漫长的死寂后，终于有个高大的白人走了出来。他沿着岩石打磨成的台阶缓步涉入水中，侧脸狰狞，眼角的肌肉微微跳动，像是饥饿的狼。

白人举起沙漠之鹰，准确命中了百米开外的一条鳄鱼头部。一团鲜亮的血花爆开，这条体长超过四米的巨鳄立刻肚皮翻白，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暴徒们相互对视，一个接一个，缓缓举起了枪械。他们本就是一伙亡命之徒，见识过无数危险，赚的就是这种沾满了鲜血的金钱。

黑袍男人满意地笑了，向后退去，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中。他了解这些人的秉性，贪欲总是人类躲不掉的魔鬼。

一时之间，密集的弹雨朝湖面攒射而去。但鳄鱼实际上是种非常灵敏的动物，其灵敏程度甚至超出人类的想象，它们迅速沉入水下，子弹入水后大幅减速，在两三米以后就衰减到几乎没什么威力了，没有造成任何杀伤。

但这激起了鳄鱼们的愤怒，无数鳞甲嶙峋的头颅仰起，眼里闪烁着冰冷而邪戾的光彩。一道道水纹划开湖面，成千上万的铁鳞在水下摩擦着缓缓逼近，听得人头皮发怵，胸口陡然涌起一股寒气。

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在拉斯维加斯这种沙漠边缘，竟然有人豢养了几十条尼罗巨鳄。洛雨笙面无表情，这一幕已经超出了她能惊叹的极限。世上大概没什么人能想象出这种景象，像是湖泊活了过来，视野中无处不充斥着可怖的生机。

暴徒们纷纷变了脸色。他们虽是亡命徒，见识过不少的械斗和战火，却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噬人恶兽。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男人们舔了舔牙齿，露出了野兽般狰狞而嗜血的笑。

祁夜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动的，他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惨烈厮杀。紫色的瞳孔璀璨而冷漠，仿佛看待蝼蚁。

“你不动手么？”洛雨笙问。

“我也想啊。可是你看我手里没枪也没刀，拿什么动手？”祁夜摊了摊手，“乖，像我们这种弱势群体，待在这里看各位英雄表演就好了。”

这家伙……他还真好意思说自己弱……洛雨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这么一来，她才忽然发现祁夜用过的枪全是临时抢来的，他自己似乎一直手无寸铁，像是没有爪牙的猛虎。

子弹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人和鳄鱼都不留余地地置对方于死地。刚才还寂静如天地初开的湖泊沸腾起来，浓腥的血花开遍了整个湖面。

“照这么下去……哪一方会赢？”

“当然是人类。”祁夜轻描淡写地说，“别低估人这种东西啊，尤其是混迹在地下世界的人类。我们既有野兽的凶残又有魔鬼的狡诈，不是区区几条鳄鱼可以阻挡的。”

洛雨笙松了口气：“太好了。那么只要杀了这群鳄鱼，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吧？”

“结束？”祁夜诧异地睨了她一眼，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冷笑，“不，怎么可能结束……”

“——那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