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见了，诸位。”

祁夜微笑，紫瞳对着天空缓缓打开，狞亮。这个男人忽然变了，耀眼到不可逼视，如沉睡了千年的鬼神骤然复苏。他不再是那个喜怒莫测、慵懒轻佻的大男孩，而是踏着尸山血海、从地狱最深处归来的恶魔——

夜王！

金属的破风声响起，仿佛天意的巨手般摁灭全部巨烛。苍穹中一道闪电亮起，祁夜的黑衣猎猎飞扬，双枪十字交叉，气势霸烈冷酷，令人心折。

枪声轰鸣，宛若暴雷。

0.50长枪管沙漠之鹰，《生化危机》中独领风骚的凶器，一枪足以打碎犀牛的头骨。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黑暗是枪手的天敌，却是祁夜最完美的战场。他那双紫瞳有着非人的夜视能力，其距焦感光能力是一般人的6倍以上，在极微弱的光线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双方以弹幕对射，祁夜不断换上填满子弹的新枪，沙漠之鹰、乌兹、马格南手枪……每一枪都精准地炸开某个人的左胸。黑暗中不断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嚎，血浆飞溅，胸口被子弹完全撕裂。

当他把打空子弹的巴雷特手枪扔在地上时，最后一个枪手也倒在他脚下。世界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地狱，天地倒悬，暴雨滂沱。

但洛雨笙发不出丝毫声音……一把枪正指着她的太阳穴，枪口冰凉。

“看来是招惹到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啊。”持枪的人淡淡含笑，魅惑人心的银铃在风中轻响，“不过如果您还不想让这个女孩死的话，最好先放下武器。”

一根火柴掠出，磷粉在高速移动中摩擦起火，点燃了一支还剩一半的巨烛。烛火下黑衣教士站在女孩身后，鎏银的面具似乎泛着冷冷的嘲笑。

“你威胁我？”祁夜手里提着一个铁箱，缓缓走近。他淡淡地看着这一幕，既不惊讶，也不愤怒。

黑袍男人只是微笑，眼里不起一丝波澜。

“洛雨笙，”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衣袖里亮起一抹金属的反光，“你之前说的那句话……还确定么？”

她终于看清了祁夜的武器，一把藏在衣袖里的精巧折刀。

折刀这东西她并不陌生，丹妮就有把造价在1000美元以上的蝴蝶折刀，是彰显身份的贵价玩具。这种刀刃口不长，杀伤力有限，通常是作为辅助工具使用，比如丹妮一般用它来削水果和拆快递……但在他手里这种玩具成了杀人利器，如猛虎的利齿。

——如果你觉得已经救不了我了，可以杀了我吗？

——不害怕么？

——害怕啊……可如果杀我的人是你，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确定。”洛雨笙注视着他的面容，用颤抖的声音说。

“嗯，知道了。”

祁夜云淡风轻地抬起眸子，薄唇轻轻勾起，“不过贵公子要是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和这种蛆虫似的替身又有什么两样？”

“咣当——”

折刀从袖口滑落，锵然落地，发出了一声极清脆的长鸣。为示诚意他甚至把外套脱了下来，上身只剩一件防弹背心，不可能藏有任何武器。

“你……”洛雨笙陡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的面庞。

那一瞬，她的呼吸忽然停止了。胸口泛起一阵阵的钝痛，血涌如潮。

黑衣教士也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握抢的手一颤。但他很快压住情绪，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很好，我们的交易一定会很愉快。”

“现在，请把您手里的箱子放下，再后退五十米……不，一百米。”他阴阴地说，“请一定要慢一点，否则我不敢保证是否会因紧张做出过激的事来。”

“如你所愿。”

似乎是为了刻意让对方看清楚，祁夜缓慢地躬身，慢慢把箱子放向地面。黑袍男人舔着牙齿，瞳孔因极度兴奋而放大，洛雨笙能感觉到他的战栗，荷尔蒙在血液里沸腾。

就在这一刹，杀机飒然浮空！

紫瞳里闪过一抹刺眼的血光，他把铜箱锐角猛地砸在折刀上，一截断刃电射而来，瞬间割开了黑袍男人的右腕！

千钧一发，祁夜鬼魅般莅临，把洛雨笙狠狠拉进了怀里。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他一拳猛击在对方胸口，一连串胸骨碎裂的声音响起，清晰而骇人。

鎏银的面具摔落在地，又一具尸体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黑衣教士只来得及开了一枪，就永远失去了再开枪的机会。

“轰隆隆——”

祁夜一个踉跄，忽然倒进了洛雨笙怀里。雪白的闪电劈下，照亮了整幕视野，她这才惊觉天地间血色盈湖、残肢遍地，犹如置身地狱。

地狱里一点火光亮起，照着祁夜苍白的侧脸，分外寒冷。洛雨笙扶着他坐在岩石上，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她觉得这世界真是冷啊……唯有胸口涌起一股流动的温热，让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像飞蛾扑火那样拥抱了他。

不……不对！有什么不对！女孩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手，一抹刺目的猩红。

那一刹，仿佛所有的血都流空了，浑身都冷了。一股尖锐的痛在胸腔里肆虐起来，横冲直撞，让她呼吸顿止、无法思考。

原来魔鬼的血也是温热的啊……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她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指尖散去了，再也抓不住。

温暖的水珠沿着下颌滑落，一滴滴落进他的脖子里。颈后传来微微的暖意，祁夜蓦地从昏迷中恢复了意识，纤长的睫毛如鸟翼般振开。

“拜托……你在哭什么？我又死不了。”祁夜扶额坐起来，笑容虚弱而嘲讽，“只是脱力而已，你紧张什么？”

“可是……可是你流了很多血……”

“这里么？”祁夜按住左肋，“是有点麻烦……不过死不了。”

他微微皱眉，单手在地上一撑，似乎是想去拿什么东西。洛雨笙赶紧说：“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听到这句话祁夜似乎愣了一下，眯起紫瞳，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许久，他才开口：“去把那瓶伏特加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