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屁话！谁想要你死了？还有谁活得比你康健自在的吗？有车有房有存款，有漂亮老婆又有权。说吧……找我有啥事？”

“弟弟知道对不起你！但是，你……你们也别总这么着呀！爱上她也不是我的错。”

阿娇回家把在街上见到云水的事告诉了康健，两口子就想着帮云水弄个差事干，最好是有编制的那种，别管哪单位了。康健想到了云水打小就是一官料，现在县里正招聘大学生村官，他便打电话要云水去报个名，然后再由他去疏通疏通关系，这事就百分之一百二的能成，当个小村官，先干着，总算是个正经差事。

“村……官？呿，不当！芝麻粒儿大都没有。我还去南方打工。”云水一听没经思考就拒绝了。康健忙在电话那头喊：“官小可以升，你总得先要有碗饭吃。打工？你拉倒吧！猴年马月能攒够你娶媳妇买车的钱？更别说买房子了。”

“我不娶媳妇了还不行吗？独身。娶娇妻、生金娃、买房子、开宝马，那都是你们有钱有势的人干的事，行了吧？”

“你又来了！少给我扯那不咸不淡的！当村官，干不干吧？”

“当官就能发财吗？当官就能管住你这号人吗？”

“发财不发财的，不敢说，但总能吃好饭。哎，我说你管我干吗？我又不犯政府法规。……干吧，我的云哥！要来就明天，老地方，西郊‘黄牛庄’，叫着壮壮和球球，我请你们撮一顿。”

过了一会儿，云水放低放慢了声音说：“阿健！别光为我操心，球球教书，与世无争，生活也能过得去。壮壮可也是咱好兄弟啊！如今三个孩子了，还无业游民一个，生活在贫困线以里呢，你香车美女花天酒地的，怎么不帮帮他？”

云水说到这儿忽然听到康健在那边的笑声。

“你笑个球？冷酷！我给你说正经事。”

“我笑……云哥终于叫我阿健了，快五年了，你们都不理我。你不理我吧，壮壮也不搭理我，我让他来我公司里做保安队长，月薪给他开到五千元，可你说咋的？人家不鸟我。我去请三趟，三趟啊，哥！诸葛亮才让刘备他妈的三顾茅庐，他壮壮比诸葛孔明还牛逼。这不，他办了个楼板预制厂，生活还算过得去，撑不死恶不坏吧！”

云水当村官的第三天，“猪头大村长”就给他分派了一个光荣的任务，让他带着笔记本去本村村委管辖的十组八庄转一转，记住各庄各组的方位、户数、人数，开辟耕种的土地数，以及水井数、水域和小树林数目及其面积等。

“这不是公安人员的工作吗？对，是那片……警的事儿。”云水一开始不理解，嘟嘟囔囔不愿领命。

村长拉着个脸，很难看，说：“这也是你的事，你现在不是村委人员了吗？村干部，就要把为群众服务落实到一点一滴的行动上。”

看见这个村长，云水就一肚子气，“额嘞个天堂哎！我云水的命好苦耶，当第一任领导就碰上个‘怪兽’上司。”村长五十岁左右，长得方面大嘴、粗腰凸肚，那头吗，如同在水缸的上面安装一个大圆球。告诉你，你要是实在想不出他长什么样，你就想：当你在大雾天里行走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怀孕的大猩猩，你就知道他长啥样了。云水与他，就好比蒙马与海马。村长那就是一个洪荒鄙野粗陋横蛮的兽相，但他还常常扮演点“孔雀开屏”啥的戏相，自娱自乐不说，还“嘎嘎嘎”的叫，活像只乌鸦常去吵闹人。

这下可苦了云水。骑个自行车泥里水里风里雨里高高低低曲曲弯弯地跑，村庄相距甚远，山路又不好走，一天串上一两个组，连午饭都得自备。每天晚上回到家，力疲精尽，都是梅姑送来饭，热好水给他洗脚。“小弟！这样不行，你的脚都打几次泡了。咱们这里虽然没有多少高岗陡坡，可是，砖轧路、煤屑路多，还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蚯蚓路，你干这差事还早着呢，要不，你先买一辆电车。不，电车不行，走不远，就买一辆摩托车吧？嫂子家里还有些钱。”

云水忙止住梅姑说：“嫂子，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县城买一辆来。你那几个钱就放着给梅香侄女上学用吧。你看你蹬个三轮车赶早卖菜，不也是又苦又累吗？我想明天一块给你买辆摩托三轮，这样送菜就不那么累了，也不用起那么早了。”

“不不不……小弟！千万不能。嫂子又不会开、也不敢开，再说了……你哪有钱？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呵呵呵……只有嫂子你不能的和不会的，还有嫂子你不敢的？”

“说啥呢！嫂子咋就没有不敢做的了？”

新摩托车买来了，云水高兴极了，他自己说，他骑着新摩托车的感觉不比康健开着他的新“宝马”的感觉差。梅姑也很高兴，围着她的三轮摩托车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泪莹莹地嘴里直说：四五千块，四五千块，这得你几个月的工资哎，小弟！这得我卖多少天的菜能赚回来呀！云水知道她还是疼钱。故作轻松地对她说：“没事儿，我的工资还长着呢！再说，你用它要比人力三轮车多拉多卖好多菜，你知道不？”

“我不会开！这可怎么开呢？”梅姑一会儿扶扶车把，一会儿坐坐车座儿，想开吧又不敢动。

“我教你……”

一路风驰电掣，云水的新摩托车可比自行车快多了。从村委会出来，又路过必经之路——狮子刘庄，招来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追堵截。原来是邻村乡亲，再加上年轻村官的缘故，一周的时间，云水与这里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大多混得面熟了。

“快来看，烂鸡儿鸟枪换炮了，新摩托。”

“哎！下来，让我骑一会儿。”

“嗬！小雪，你是谁呀？他……女朋友？”

“爱谁谁，要你管？”

云水停下车，一个叫分头儿的姑娘过来摸摸，被另一个叫芬芳的年轻媳妇打回去了手，嬉笑着说：“小心摸掉毛喽！”

芬芳大大咧咧，人高马大的，尤其是胸前晃着两座巨峰，那不是两个馒头而是两个西瓜，正奶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这会儿也许是孩子睡觉了，一个人跑出来凑热闹。她拍着云水的肩说：“不就一个破摩托车吗？又不是奥迪、宝马，也值得你像小媳妇似的宝贝它？让我骑骑。”

当芬芳从云水手里抢钥匙的时候，有人喊她。云水趁机说：“芬芳婶儿，你不会开的，这可是要驾照的。”

“啥驾照！这玩意儿和我的电车不是一个屌样？”

“快走你的吧！还在这儿把爆粗口。”

云水正要抬脚开车，忽然看见一个穿红运动装拖着一条大辫子的姑娘站在远远的地方，静静地向这里向他张望。于是，云水驱车赶过去，听见身后传来惊怒的骂声：“去招惹她俩，傻B！”他走近时便高声问道：“你是楚梦妹还是楚幻妹？”

站在那姑娘面前的云水有点儿激动，可是姑娘正盯着他的那双眼往上一翻，莺歌燕舞地说：“谁是你妹？我是楚幻，咋了？”

“不咋！我叫云水，梅林的。”

“知道！”

“知道？你咋会知道的呢，这以前咱们认识吗？”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比你小好几岁呢！”

“就是就是，那我比你大就是你哥呀！你刚才怎么不让我叫你妹子呢？”

“比我大就是我哥了？我表哥家的毛毛比我还大三岁呢，可是她得管我叫表姑姑。”

“好好好！我不跟你吵架！我只想知道……那毛毛现在他有没有准表姑父？”

“你就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不得了！怎么着？想泡我呀？……嗯，大帅哥！看着好看，就不知道是不是我爱吃的那盘菜哟！”

“是不是，一吃不就知道了？我……想泡你？哦嘟嘟嘟……你真能想！”

“烫着了还是电着了？舌头掉不出来的，我告诉你，你那眼珠子可别掉出来喽，那要让车子轧着了会爆胎的，让行人看见了还会当泡踩的，让……”

“丫头，你怎么这么贫呢？”

“我贫？谁让你色狼，盯着我这个大美女看哪？”

“你？大霉女吧？……霉女中，论实力你还能竟选‘霉女总统’呢。”

“啥意思？”

“霉女无敌，霉女王呗！因为你的‘霉’那是罕见的，你的好朋友都是大猩猩。如果用飞机把你送到非洲草原上，一下飞机准能将三百六十头牛吓成疯牛病。半夜里你要是一出门，准把鬼都吓哭，能保一方太平。”

“你……你比我还贫！”

云水与楚幻吵完架，心里反而高高兴兴地，一路飞向荷花塘子。这个庄子不大，中央有一个不小于400平米的水塘子，里面种有莲藕，因此就叫它荷花塘子了。停下车，连钥匙也没有习惯于拔下来，更没有把车子锁上，云水去找组长了解情况了。等他走出组长的家门时，一眼没看见他的摩托车，再仔细找寻，还是没看见。他的头“嗡”的一下子大了，“我的车，我的新摩托车！”这时走来几个妇女正往组长家这边走来。

“组长，组长那谁……梅扬把云主任的摩托车骑到荷塘子里去了。”

“什么？乱弹琴！人呢？”

“人，没事儿，弄湿了衣服冻得发抖，现在回家暖身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