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从小就疯狂迷恋着梅姑,梅姑不仅身材高挑,体格健美,肌肤如雪,还心地善良、性情豪爽。只有云水自己心里明白,他时刻迷恋着梅姑嫂子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笑容,甚至每一滴眼泪。
这些年来,在两个人的感情上、生活上,梅姑从来都是向云水付出的,她以当今社会女性少有的无限柔情和无尚母爱给予了云水灵与体的巨大安慰和快乐。真的让云水找不出还有哪个女人能够比梅姑更优秀,可是,梅姑就是不答应嫁给他。
自从失去阿娇后,云水何止一次提出跟梅姑结婚?但每次都被梅姑拒绝。这次,梅姑更把话说到了绝情。他想听梅姑的,随便找一个姑娘结了婚算了,但又担心万一婚后,像许许多多早已厌倦了彼此,而又不得不朝夕相处的夫妻那样,过着一种没有激情只有责任、没有实话只有谎言、没有和睦只有争吵、没有欢乐只有厌倦的日子。
在这么矛盾的心理支配下过了近两年,云水最终明白他不可能娶梅姑为妻了。但他又比谁都明白,他的生活即便是将来能够离开梅姑,但他的灵魂也离不开这个美丽的女人。这些年来,梅姑身上那种集女人众多优秀的气质和对情感的执着,她那对他而言集母爱和情爱于一身的真挚,以及她那天生对男人极具诱惑的女人品味,在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上都给予了他巨大的安慰和无穷的乐趣。
山区的这个芝麻小县城,泛着绿泡、冒着蓝莹莹的烟气,僵卧在两个小山头之间,在正午热烈的阳光下,好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脸的霉气色,如同一个濒死的魔怪。整个县里有大约50万人,这个县城里就聚居了10多万人。看县城人,显不出多富裕;但看车,却表现出了很不贫穷。县城街道不宽,但经经纬纬、环环绕绕的还真不少,全在白天来来往往飞满了车辆、飘满了人,到了晚上又星罗棋布、鳞次栉比停满了车辆坐满了人。
云水从菜市场出来,嫂子交待的事情总算办完了,可天下起了大雨。他搜搜衣兜慌了神,就剩下五元钱了。有银行卡,卡里也有钱,但这会儿没法去取。心想:对付一顿饭走着回去吧,横竖不到三十里。于是,云水就近走进一个饭店,也没有看店名,只知道店面不大,也不气派,普通桌椅,他坐了下来要一碗素面,拿出一个刚才买的烧饼,刚吃两口,就听到门外有人叫他的名字,“云水——云水——”
云水不用抬头,单从声音上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说话人是谁,他的初恋,他不次于热爱梅姑那样热爱着的女子阿娇。阿娇是县城里高干子女,父母都是科局级领导,家住别墅,生活无限地舒适。从初一就与云水同学,一过六年,两人相知相恋,爱得纯真无邪、死去活来。阿娇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特别是她每当肚子疼或者下雨天,没人时都要让云水背起她走一段路,她在云水的肩头还要用小嘴咂咬云水的耳朵。云水抬起头隔着玻璃看到了一个身材苗条、浓妆艳抹、似娇柳扶风的美貌而瘦弱的年轻女子,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阿娇吗?阿娇的美是一种高贵的华美,如果说梅姑是花中玫瑰,那阿娇就是花中牡丹;如果说梅姑的美令人震撼,那阿娇的美就令人窒息。
“阿娇?真的是你?”云水说着话,人已经不由自主地离开座位来到了门外。“你瘦了……”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什么云水感觉到了酸楚,甚至声音有点哽咽,这样吓得他自己一个哆嗦。
“是吗?我不是一直很瘦、很瘦的吗?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望着说着话红着脸,说到最后一句时低下了头的阿娇,云水眼前又出现了他和阿娇高考过后,第一次一起在外过夜的情景,阿娇是既惊慌又渴望、既欣喜又痛苦,事后梨花带雨,如同凉风里的水莲花不胜其娇羞。一桩桩一目目都已经铭刻在云水的心底和脑海里,无需刻意去想起,它们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忘记倒不容易,但想又有何用?太阳对月亮,星星对灯光,白菜对萝卜,弯刀只能对着瓢切开。”
“你……还在恨我?”
“不!我早就没有了爱和恨。只是……你这嫁入豪门,怎么会越幸福越瘦弱了呢?康健那小子不会欺负你吧?告诉我,我还找他打架,再揍他住院去。”
那阿娇睁大眼睛看着云水,一会儿快要掉下眼泪了。云水赶忙不说了,尴尬地笑笑。两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路,默不作声,还是阿娇深情地望望云水,打破寂静说:“你还好吗?为什么回来了?”
云水故意地昂昂头,用手指向后梳梳头发,说:“我很好呀!……突然想结婚就回来了……”
阿娇邀云水一起去豪华饭店与她的同事聚餐,云水说啥也不会跟她去的,阿娇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替云水缴了出租费,送云水回家了。
回到家,梅姑已经在准备晚饭了。梅姑笑盈盈地问云水在县城见到了谁?“就见了阿娇一面,匆匆聊几句,她现在瘦弱极了。”
“唉……命啊!不信不行!”
“嫂子,我实在是到如今也不理解,与阿娇我们一直深爱着,怎么康健丢了碗里的又要锅里的,还一来就能把阿娇要走了呢?爱情,‘海誓山盟总是赊’!什么永远在一起……统统他妈的成了瞎话、骗人的鬼话!”
“小弟!别生气,那不是谁的错!那是富贵战胜了贫穷,高门第打败了乡下寒窑。康健与阿娇般配,他们的父母有官位,两家的升迁是相通与相连的。阿娇跟着你,只能是他们一家子的累赘!就像石玥跟着康健一样,她幸福吗?谁都难说!咱们非要热脸贴个凉屁股,当人家的累赘干嘛呢?听嫂子的话,找一个真心真意喜欢你的普通姑娘结婚吧,嫂子一手给你操办,有了孩子,只要你们不嫌弃,嫂子给你们带着!”
“嫂子!这都啥年代了,你还迷信命运,还讲门当户对?”
“小弟!这不是迷信,也不是封建。这是生活!现实生活中,就是这么个理,你两个人爱得再深、死去活来,那也必须放在现实生活中与双方的家长,与双方家长的亲戚朋友有紧密的联系。这联系不上肯定是不行的,联系了但不密,也会出问题的。你想想,你能保证与阿娇她那边当官的亲朋好友都交往得很好吗?……不能!人家骨子里就是瞧不起你的。”
云水一时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听嫂子的话,静下心来休养生息,就算是冲锋陷阵的军队到了后方休整吧!随其自然,等待时日,是留在家乡发展,还是继续南下打工,伺机而动呗!
就这样,云水与嫂子一起除把大棚里的自家菜卖出去以外,还去离县城较远一点的乡村买来,再分别卖往县城里的超市。西家买了东家卖,云水倒腾起青菜来,而且小商贩做个年头年尾还挺有滋味。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不太冷,按节气应该是料峭春寒,那冷风没有了“骨”,只是冻风的余孽。向阳坡上,梅姑种了一棚黄瓜,马上就要摘取第一批上市了。云水帮她在给黄瓜施肥浇水。没有多大地儿,也就没有多少活。两个大劳动力很快就把活干完了。梅姑随手摘下两个大黄瓜,用水清洗两遍,递一个给云水,坐下来吃着。等她吃完了一个又想去摘时,云水拦住了她,“嫂子,别再吃了,挺凉的,也怪可惜的,这个时候准能卖个高价钱。”
“价钱再好,也不能不舍得自己吃呀!钱再多,它也不会自己给人解渴解饿。”
“我怕肚子痛,不吃了。嫂子,你也别吃了,闹了肚子可不是好玩儿的。”
“行!不吃就不吃了。小弟!你看这黄瓜的一生可特像女人的一生?顶花带刺的时候,青嫩爽脆,人人喜欢;到了刺没了、花也没了,皮变黄、肉变酸了的时候,人人讨厌,放哪儿都碍眼。”
“呵呵!嫂子啥时候也学会玩起深沉来了?我看嫂子你就永远不会变黄变酸的。”
“咯咯咯……走吧,回家嫂子给你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吃。”说着,拿镰刀去割韭菜。
刚丢下碗躺会儿,云水的手机响了,“一个是阆苑仙葩……”他以为是阿娇打的,连看都没看就挂断了。心里想:唏,还嫌不够吗?还要笑话我不?我云水现在都快伤心泪流成太平洋了。不由得哼唱起来——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无条件
……
一会儿,云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他拿起了手机先看了看,不是阿娇的,而是她现任丈夫康健的。云水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那手机兀自像蝉一样聒噪个不停。他自言自语道:“扯淡!康健,我……你老婆打了二十几次,你打了十几次了,这次接了你个球!看你还能说什么混话。”接听后手机里声音很大。“喂!我说云哥,云哥——云水!你拽什么拽,咋的了,咋就不接我的电话?不接电话就能算完了?我说你别那么小气鬼好不好?酒也喝了、架也打了,我比你伤的还重,你比我厉害,我都承认了。你还想咋的?我现在也后悔了,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唉……壮壮也不理我,球球也不理我,你回来好多天了也不打个电话,连接我电话都不愿意,家里阿娇又不停地跟我闹,你说我……我如今弄得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我……怎么了吗!你们他妈的都想让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