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王菲的那首“又见炊烟”,不由自主的浅唱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
歌中有一丝淡淡的无奈,也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当云水的泪水肆意流淌的时候,他听到了门外的哭声。阿娇来了,依然风姿卓越、气度高雅,只是清瘦许多。
无语过后,阿娇说话了:“云水!水秀是个好姑娘,你……与她好好过日子吧!我明天就走了,去了美国再给你来信……如果你还在心里记着你的心曾经被一个叫阿娇的女人残伤过,那,就请你容许我深深的忏悔。只有天知道,我在这短短的生之旅程中,曾受尽了多少这人世间的苦难,负着多么沉重的创伤!如果说,云水,在这个世上你是物质与亲情的贫穷者、拾荒者,那我就是精神与爱情的乞儿。因此,我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大的哀,我心已死,我不能不诅咒社会,诅咒人心;我不能不厌恶一切人世间号称绮艳的故事……唉!旧梦不堪回首……”
“阿……娇!你不必为我自责,也不用为我悲伤。我这种不可捉摸的心波,也许你走后一两天又会平静,一样的酬应于大庭广众之中,浪漫至欢歌狂吟。我烂鸡儿本就抱定决心在人间扮演一个角色,不论悲欢离合、酸甜苦辛的味儿,我都想偿。我愿意永远是一出悲剧的主人公,我愿意是一首哀婉绮丽的诗歌,我也愿意生来点缀这个世界。我想我便是一切不幸的根蒂!我唯独不愿平凡,不愿平凡地死去!……不能——去死!”
“这些……我是知道的!但,你不要忘了,云水!平凡才是能让人获得女王的花冠的……”
“那又怎样?我同样弃之如遗……”
“不愿平凡,不甘落后,不要服输……这是你的个性,也是我的最爱……但时过境迁,如今我在心底只留下伤了,唉!这种伤外面看不出来,但是却无法治愈,所以伤口只能越烂越深,越烂越深……最后变成脓水,变成烂肉,让人几乎痛得麻痹!云水……你……忘得了吗?永远……”
“……忘得了忘不了都得忘!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与康健结婚的那天的那个场景,这几年我何曾一时一刻不想起?那天是十一,国庆节吗!作为新娘子,你打扮得很是漂亮,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比月宫嫦娥还要漂亮上好几分,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真的容易让人醉死在里面!只是我能看出那双迷人的大眼睛里面,已经多了其他的情绪,特别是勾画了眼线的大眼里面,盈满了不理解的泪水之后,更是显得让人隐隐的心疼!如果不是壮壮和球球他俩寸步不离,不停地拉我、阻止我,我那时真不知道自己当场会发什么样的疯!唉……”
“呜呜呜……从那个晚上之后,我的整个世界,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整个人几乎天旋地转,曾经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结果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梦……其实,我不仅知道我不爱他,也知道他也不爱我。结婚的当夜,他就把一只‘鸡’带到新房里,不顾我的在场,将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剥开,外套,从他的手上飞扬出去,黑色的皮鞋、丝袜也飞了出去,没多久,是那女人的胸衣、内裤……而紧接着是他的羊毛衫、长裤,他的内裤……两具光光的身体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吻,他们旁若无人的调情,在对方的身上,找着彼此的敏感带。而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当时甚至都倒在了地上,没有办法站起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阿娇,阿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一切都过去了!既然已经抛开了过去,既然老天重新给了你我另一条生命,我们就要好好的活下去。虽然重生的我们很渺小,很平凡,就像路边不起眼的青草,但是,我们有权力选择不平凡、开创不平凡,也一定要活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精彩!”
…………
一年零八个月后。
云水顺利地通过了县里的公务员考试后,成为了真正领导级别的村委书记,一般的村支书记不算是政府人员。不久,云水又被提升为镇聘副镇长,为此,云水还专门找镇政府高主任询问过,原来他没有经过县组织部任命升格为副科级,所以他的副镇长不是组织部下文的领导干部。不过,他也挺自嘲地说,他是带编制的村支部书记,挂镇长衔儿的村长,已是罕见的领导了。
这一天,冬雪初飞……
云水在镇政府食堂里吃过晚饭,便匆匆地赶回了住在县城里的家。明天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进屋后,妻子水秀喜出望外,开开空调,夫妻俩说着话哄女儿睡觉。冬天的夜晚很静,不像夏天里夜晚总会发生一些男女之间的故事。女儿睡着后,云水同水秀抱作一团,美滋滋地亲热了一个钟头。事后,云水仰在床上做了一个大字,任凭水秀用湿热毛巾在他身上揩呀擦的。接着水秀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妩媚地夸奖他每次都是这么能干,让自己死去又活来。云水正看着妻子脸上的红晕,突然手机就响了,“红酥手,黄藤酒……”水秀“嘤咛”一声伸手把手机摸来递给云水,“你的,这时候还打电话……”
“喂——云水,我为你点播的歌曲你听了吗?……”对方的声音特别好听,柔得像清水里浮现着的白云。
“听了!阿娇,你在那边还好吗?”
“……不太好!主要是思念……还需要我在电话里给你唱一遍《挪威的森林》吗?”
“不不不,不需要了吧?我都会背诵歌词了——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看将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拔,…………我不该问,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
“好!不打扰了,晚安!”
水秀送来一杯茶让云水喝了,说赶快躺进被窝里,别着了凉。当水秀伸出香软的手臂搂住云水时,有意无意地问一句:“她会从美国回来吗?”
“这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她会吗?”
“女人的心,难说!睡吧。”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阳光灿烂。云水又去阳台精心地侍弄他的野花小圃,是什么野菊、野蒿、野木兰、紫茉莉、米芝莲……水秀常唠叨他也不知道玩点儿高雅的“君子兰”、“丹桂”、“腊梅”、“牡丹花”什么的。他总是说他就喜爱野花,野花活得泼辣,随遇而安。他不喜欢那些个富贵样的花!就说梅花吧!它太脆弱了,除了冰雪别的什么也抵挡不住。再说,它过苦日子时是很坚强,可时光一好,该享福时,就自己将自己折腾得不行了。就像他不喜欢南方的气候一样,夏天湿热,冬天湿冷,好比是夏天打造了一把刀留到冬天再来割人的肉。不像北方气候,冷就凛冽热就残酷。哪怕白天里一天烈日炎炎,一过夜,清晨仍弥漫着一股冰镇啤酒般的清凉。
“云哥,云哥……咱们走吧?”
“好,我拿了给你健哥准备的东西咱就走!”
县城西郊“黄牛庄”小饭店里,一间洁净的“牡丹亭”雅间里围着餐桌坐着三个年龄相当却有着迥然不同气质的壮年人,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喝着烧酒。穿西装系领带、外表斯文俊秀的是云水,当大学生村官三年,刚被提拔为滩口镇镇聘副镇长兼小梅林村村委书记。一身运动休闲服、满脸胡须、看上去健壮粗野的是壮壮。还有一个,崭新的红色羽绒服,戴着羽绒帽,从两鬓看去是个秃头,一脸的苍白、一脸的疲惫,他就是康健。
康健望着餐桌对面的云水,嘴角动了几动没有说话,鼻子倒呲哼了几下,眼圈也慢慢染上了红晕,在苍白的脸上很显眼。
“球球出去学习了,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