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佛送到西天！什么叫送到位？今天还真不能放到位，因为我这边没有准备。”云水与康健说着话过去敲打山神庙的山门，不一会儿，小兵嫂子出来开了门，听说是云水就忙着叫起来了严晓娟和马缓，打开门后，运神像的卡车试着开了进去，那吊车也就能过去了，这让云水放了心。当然，也只能卸放在院子里，大殿里是过不去也吊不进去的。至于放哪儿，这应该是个不小的事，云水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呢！先放下来吧，因为下面是个锥形的长“尾巴”，所以神像还只能倒卧在院子里。放下神像后，云水要请康健和两位司机师父吃晚饭，康健笑笑说：“看看这点儿，谁会没有吃晚饭？你甭管了，回去我带你请两位司机兄弟喝几杯，行吧？”

“好好！到底是自家兄弟，代我谢谢两位司机！”

康健他们走后，云水也无心回县城了，就想着先研究研究神像，琢磨琢磨放哪儿合适，之后到村委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付一夜。关上庙门，小兵嫂去睡了，马缓也故意不陪了。云水让晓娟去睡，晓娟瞪瞪澄清如秋水的一对凤眼没说话，拿起一个钢錾子递给了云水，然后默默地照着手灯蹲在了云水的身边。她心性够聪慧的，看得出云水想要干什么。

云水开始用錾子掏挖神像底座下面那个锥形的“尾巴”周围的土石，土很黏，都是黄褐色的黏土，小石子也很多，倒是没有大石块。不久，掏弄干净后，又在神像的后面下方的底座部分用那把钢錾子掏挖了起来。挖掉颜色，挖出混合泥，这里的泥就很干硬了，再挖下去，变了颜色，黄色，吓得云水一跳，脑海里马上蹦出的是“金身塑像”四个字。仔细划划、磨磨，不是金子的，应该是黄铜像。就这云水也没敢说出来，身边的小娟并没有在意，只是帮着照明，心无旁骛似的。云水知道只要说出去这神像不是土的、也不是石头的，是别的什么金属铸造的，那都一定会引起芝麻小县城不小的轰动。

“这可是文物啊！文物都是国家的，我能不能不说，就放在这个庙里呢？我这样是不是犯法？”尽管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云水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了，他弄不明白不交上去，但不买卖，也不是占为己有，是不是犯法？艰难地思索着，又艰难地去歪着头，单膝跪着去掏挖那个锥形“尾巴”。因为他又看到那不是圆锥形的，根部是圆锥形，而往下逐渐变细变尖过程中有凹槽。掏挖了又有半个小时，还真就让他挖出了形状，三棱三面，每一个面上一个凹槽，就像是六七十年代民兵挎的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云水在博物馆里见过。

等全部掏挖掉了泥块后，黄铜神像的真面目就露馅了。云水站起身看看，心里有点后悔了，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见晓娟拿起一个小铲子从地上铲起云水刚掏挖掉的黄黏土，北方山区俗称胶泥，然后一点一点地把露出黄铜的地方再抹上，覆盖住。

“你……晓娟，你怎么知道露出黄铜不好？你怎么知道这神像不是泥塑像？”

“你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我爱你比你爱我深得多很多！”

“我……对不起！不是……”

“不用说了……我听你的安排！那底座下面，‘尾巴’衔接处有个插销，那一定是个小门，神像内是空的，里面一定有东西……”

云水彻底服气并由此由衷地敬佩起严晓娟了。云水静静地看着晓娟足足有两分钟，两人没要说什么，云水于是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小的金属插销，开开一个小门，刚想身手去里面摸一摸有什么东西，晓娟一把拉开云水，自己身手进去摸索，嘴里说着：“我来，别有危险！”

“不会有蛇吧？”

“那谁能保证？”

晓娟摸索一阵后，摸出来一个长条形的东西，然后又摸出一个树叶形的东西，再往里摸。云水拿起那长条形的东西，清楚掉上面的说尘土不是尘土，说锈斑不是锈斑的东西后，发现是黄金。

“真的是黄金？你敢肯定吗，云水？”

“肯定是！”

晓娟掏了足有二十分钟，身边堆满了这种东西，形状各异，有马蹄形的比较地醒目。“难道这是‘马蹄金’？”

“谁知道！”

“还有吗？”

“没有了！”

云水目瞪口呆了！随口道：“晓娟！你看着这么多的黄金，眼馋不？”

“我一个小尼姑看到黄白之物眼馋个什么劲儿？我是六根清净的！”

“怎么办？”

“听你的！”

云水手足无措地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

“又抽烟了？咋不吃口香糖了？”

“这会儿必须抽支烟！”

“只准抽一支！抓紧时间决定怎么处理这些黄金！”

云水抽着烟，喃喃地说：“我累个妈妈呀！这是那个老佛爷留下来的？历尽万水千山化缘化来的这么些宝贝干嘛留在神像里，不自己花掉？这不是让我为难吗？犯错误吗？我云水是表示感谢还是要埋怨？还有……阿健，你个傻逼！……也不！你可能不知道！干嘛把好东西留给我，又让哥作难不是？”

“快拿主意！”

“拿……主意！我云水决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梅姑嫂知……”

“水秀和马缓他们呢？”

“不让知道！”

“你先保存着！找一个恰当的时间告诉梅姑嫂，我准备用这些钱给小梅林村村民建起一个免费的农村新区……”

“免费的新区？以火机厂盈利的名誉？”

“对！”

“那……好吧！我支持你！这样……犯法不？”

“不管他……反正咱们不贪一个籽！往上报了……对国家也许有利，但对我们谁都没有利！尤其是康健他们。”

云水和晓娟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把一大堆的黄金收拾起来藏到了晓娟的床底下，犹自惴惴不安的云水去小梅林村委办公室住了一夜。第二天，云水理清情绪决定继续考察他的镇政府任务，去了豁子口村，之后突发奇想，想去实地看看康健所服务的夏三老板的县城北山中别墅群建设工地。

据夏氏建筑集团里的人说，他们建设别墅群的土山上的这块地开发成商品房绝对是一块宝地。北依大山，西邻谷地，南流溪水，面东方是万顷良田，楼房盖在半山腰，阳光充足，风光旖旎，住进去绝对是半人半仙的风范！

康健曾经向云水吹嘘时，云水感觉是又好笑又气愤，差点儿背过气去。心想：这些家伙赚钱是赚疯了！开发那里……既要炸石开路，又要毁坏一些林木，还有一些古庙神龛也要消失，虽然说有的庙不大，也好久没有和尚了，但历史年份儿不短，文物价值还是有的，不修葺不保护已属可惜，再去毁掉更加不堪了。

但是，说归说、想归想，生气也白气，不知道是那位南方商人和夏总的本领大，还是他们的钱好用，县政府不过问，乡政府同意，小庙也好，神龛也好，几个土神像够不上文物保护等级，所以，他们的工程顺利有序、紧锣密鼓地启动起来。

云水进山的这一天，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大雨。独自一人把车子停放在遥远的山外，云水胆子不小，去了山中别墅建设工地。往里走走才在心里去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自己给自己的解释为，或许就是好奇吧！因为开工时挖神像出现群蛇的事，和曾听说开始不到半天，就有工程车坠崖的事，心底总留下了谜一样的阴影。

不活动倒也不觉得天热了，只是感觉太阳的热度依然渐渐地大了起来。这一走山路，不久云水就浑身冒汗了，脱下外套拿着走，沿着挺宽的山路曲曲折折地往上爬。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了直通工地的路口拐弯处。这里是大片平凹的谷地，云水一站上去便看到了一个瓜地里常见的那种窝棚。下了坡，来到窝棚外，看到窝棚里慢慢腾腾的生活用品与简简单单的用具，周围开辟了一大片土地，地里没有田埂菜畦，平地上散播了一些东西，一位大个头儿、黑脸膛儿的老人正在拿着铲子侍弄着地里的植物。云水此时不知什么原因有点儿兴高采烈地奔过去，一看，“不是西瓜地呀？老人家，这种的是啥呀？”

那老头儿抬起头，停下来手里的活儿，木然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种花、种草，也种树！我不种瓜！”

云水笑着说：“这里不久就会花草遍地，还种什么花草呀？直接种一些风景树还差不多！”

那老头儿没有理会云水的话，举起铲子刨了几下又停下来，还是木无表情地说：“你是山中工地的大老板吗？”

“不！我是个闲人……来山上玩儿的。”

“我看你也不像个多有钱的主儿！……这里玩儿个啥呀！这楼房要是都盖起来，你恐怕连小草也见不到了，别说飞禽走兽了。”

“我听说建这楼房的是个南方老板和当地的一个房地产大老板合资盖的！”

“哦？……建不成的，不建多好啊！青山绿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