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婶儿！咱们村有没有跳交际舞的？会不会出现庙堂村的情况？”

“咱们村没有这样的人，也不跳交际舞。不过有些年轻人开始化妆打扮了……”

“这倒不是坏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只要不过分，比如说，女的衣着太暴露，男的奇装怪发什么的……”

“这还真有了！”

“哦？那咱就不能不从苗头抓起了……咱们村不用开大会，只要抓住火机厂里的工人就成了。”

“哎——对呀！出台一个厂中新规……还是你有办法！云水你抓紧给拟几条，我去打印了一张贴不就完事了吗？”

云水看看时间还早，便坐下来拟出几条新规定。到下午就张贴到了厂子里了，云水也随着梅姑、马缓进了厂。听听人们在阅读与议论着，新规的内容是：

为了更好地建设美丽乡村的幸福生活，厂领导商讨决定出台新规如下——

一、珍爱生命，锻炼身体。本厂工人一律统一时间、统一地点、统一锻炼形式。迟到批评，缺席罚款。

二、热爱生活，美丽自己。本厂工人，提倡靓丽，但求“雅美”。淡妆不艳，首饰不多。女要求上不露肩，下不露膝；男要求不光膀子、不穿花衣服、不留长头发，更不染“多色毛”。违者先扣奖金警告，两次不改者开除出厂。

三、孝敬老人，负责家庭。本厂工人，一律不得参与赌博、宗教集会和民间集资活动。违者直接开除出厂。

本新规解释权在顺达火机厂。不管厂外人们如何，本厂工人必须如此，否则，走人不留！

“哎呀！这是谁这么牛逼？这也太霸道了吧！”

“这是对咱们村好！你嫌霸道就走人呗！”

“这是烂鸡儿那小子的主意吧？……不然，语气不能这么硬！”

“第二条太封建、太老土了吧？”

正是大家议论纷纷时，云水进来了接住话茬说：“这不是封建，也不是老土，这是培养大家的‘雅美’与‘雅趣’。因为咱们是山里人，清纯是强项，与人家城里人比‘潮’、比‘妖’、比‘艳’，那哪能取胜？所以不要去比，就保住咱们的清纯与清新，香如野菊、美如芙蓉……”

云水回家后计划着第二天再去豁子口村看看农村新区建设情况，静下来又想起了阳堤湾村的那片低洼地，工程车不从洼地的底部或就近处取土，既方便又能拓展挖深洼地，增加它的容量，反而去最远处挖土，究竟会有什么阴谋呢？是不是自己曾设想的那样？云水不愿意将此事向镇政府、县政府反应的原因，除了没有实际证据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心里已经清楚了滩口镇的镇长、书记都对他有了意见，其他村都行动起来了，他的小梅林村关于农村新区建设工程到现在连地址都没有选定。估计就这事上，连马魁林都在心里埋怨着云水的工作不配合。云水也在心里说，又不是他马魁林来到这里后，在工作上云水与他配合过，这事不配合还有什么稀罕的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云水想到的是村民们的利益，祖祖辈辈生活在鹿角河边的山民们，如果真的因为个别利令智昏的人的为恶而受到伤害，这是天地不容的。云水自己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不问，就算是多管闲事，也要弄清楚小山子的那种做法。

“找康健讨主意！”终于让云水想到了办法。抬手去摸手机，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红酥手，黄藤酒……”

水秀也随之飘来一句：“云水，你那手机铃声翻来覆去就那三四首老掉牙的歌，听着让人难受……换了吧！换个喜庆点的……”

云水没去理会她，接通手机，说：“阿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那云哥你先说啥事？”

“是你先打来的，你先说吧！”

“那我就先说了哦，哥！夏总在县城北区开发山间别墅群整修山路工程奠基时，挖掉三个古庙，其中一个饮涧寺，规模还不算小呢！不知是哪个朝代时被泥石流给湮没了。挖出来的部分好像是寺庙中最高的部分，是个大殿……”

“那还不去向县有关局委上报？”

“报了，县政府连省里相关单位都打报告上去了。省里派来的考古挖掘队来了，结果一无所获。这不留下一片狼藉，要我们善后呢！我看有一尊土塑的神像挺有形也有味儿，没舍得砸碎，因为挖他时，在下面钻出许许多多的毒蛇，妈呀！可吓人了！我用手机全录下来了，过一会儿发给你看看。我知道你那儿有一个山神庙，要不要再安排进去一个泥像神？……这什么‘君’，我也看不清也看不懂，这才打电话给你。”

“好，阿健，给我留着，我有时间去拉。”

“现在我就在这儿，还没下班呢！有卡车有铲车，顺手给你送去多好，省不少事！”

“啊？那行！我马上开车去山神庙等着。我要给你说的事是，小山子在庙堂村开挖的污水、垃圾存放处，一片低洼地，我认为里面有问题。”

“有问题？听说这小山子的商品房销售火爆，不仅盖好的房都卖完了，而且又预定了好多。”

“不要被假象迷惑，也不能只看眼前这么近。他们在洼地的西北角取土有问题，那里靠近丫杈沟，丫杈沟连着鹿角河。阿健，你想个办法去人到现场侦察准确这件事，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做将要污染河水、损害环境的事。先要秘密地调查，等调查清楚了，你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帮坏东西！我不便出面。”

“好，哥！我明白了！马上着手去办！”

通过电话，云水匆匆吃了点晚饭，告诉水秀他有急事，便开车赶往小梅林村的山神庙。

“路上小心点儿，多大的事？非得夜里开车去，还要走山路！”

因为路熟，也不太远，很快便到了山神庙门前。这个点了，云水没有先去叫门，而是在车里打开康健发来的视频看了起来……

康健的录像有两段，第一段是是前天奠基时的情形，举行的典礼可隆重了，还请了一百名小学生助阵。结果典礼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把所有的人淋成落汤鸡不说，把小学生给吓坏了，哭成一片。夏总现场又专门为带队的老师和小学生们发了慰问金，老师每人五百，学生每人一百。典礼后面原定的是一个大挖掘机开挖一个荒废多年的小庙，开会时，挖掘机司机把机车开到了既定位置后等待着，正好他内急离开了机车。这边一声令下让他动工时，他就忙着往车上跑，但只听得“磕叉叉”一道闪电劈来，正中那台挖掘机，车翻机毁，幸亏人没有赶到，人没有亡。

这原本不是个吉利的开始，工程就不该再继续下去，画面里听到了康健劝阻夏总的声音，但没有人理会他，可能是认为康健如今变得胆小了，连封建迷信也相信了。工程施工队继续开挖，雷电劈毁一台小型的挖掘机，换上了一台大型的来挖……

第二段是从起吊那尊泥塑神像开始的，神像高有三米，身体外围有两米，彩绘衣冠虽已斑驳，但仍看不出来白底为什么材料，这是北方较为普遍的民间供奉神像——玉京尊神“真武帝君”无疑。

“就算不是泥塑而是石头雕的，也不该有那么重啊……”看着那台大起重机艰难地吊起神像，云水也在心里想到。

起重机吊起神像后，神像的下面还有一个插入地下的粗锥形的一段，像个橛子，头儿还很尖，似乎能看出不是石头而是黄莹莹的铜。但所幸涂了一层土，这里的土有点发红，是黏土，所以，没有人特别注意。倒是那橛子拔出后留下的坑里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纠缠着、盘踞着、蠕动着，成疙瘩成蛋全是蛇。

“哎呀，妈呀！怎么汇聚这么多的蛇啊？快拿火烧死它们……”画面里传来尖叫声，不是一个人这么叫着。

云水瞟了一眼蛇群后，看出毒蛇为主，但并不是全部，有相当一部分是无毒的蟒蛇，虽然个头还不大。然后就去注意神像的底座了，云水是想看看能不能确定神像是空的还是铸实的。应该是空腹的吧，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这时画面里又传来康健的声音在喊：“别！别管它们了……咱们这里原就毒蛇多，放它们各自逃命去吧！”

有几个胆子大的工人还往前凑凑，一直看着它们好久，几百条蛇翻腾了好大一阵子才陆陆续续地离开那里，窜向山谷，各奔东西。云水舒了口气，心想，这康健也是个大胆的人，跟着拍。不过，康健也是个心底里存有善念之人。

云水这里正好看完，康健刚好来到。大卡车载着神像，后面还跟着吊车，还有康健的小轿车带路。

“哈哈！阿健，你想得可真够周到的，我这里连搬运工都不用找了。”

“那是！送佛就要送到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