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知著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对王月娥说道：“这次来，也是了解一下情况。这对能够找到你的女儿，也十分有帮助。但是我必须要冒昧的问您一句，你觉得罗丹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说，她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听到了闫知著的话，王月娥的表情有些难看，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闫知著说道：“我女儿从小就聪明懂事，而且为人善良，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很喜欢她。她不可能有什么仇人，也一定不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

“我知道了。”闫知著点了点头。

“我能看一下您女儿的卧室么？”我对着王月娥说道。

“我女儿曾经对我说过，她长大了要有自己的隐私。但如果这对你们有帮助，我会让你们看。”王月娥站起了身子来，带这我们往一间屋子里走去。

推开门，一间卧室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平房整体的面积并不大，这个卧室的面积则就更小了。推开了卧室的门，几乎一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张单人床。单人床上铺着素雅的床单，一床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就连整枕头上的枕巾，都铺的整整齐齐的。

在单人床的一边，放着一个小书桌。小书桌上面放着一个相框，一旁则是堆成了几乎像是小山一样的书籍。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很小的衣柜，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东西了。

我两步走到了书桌旁边，去看那桌子上垒着的一叠书籍。我发现这些书的分类很杂，有《高等数学》、《生物与化学》、《物理学解析》、《心理与健康》这等等工具书，还有一些则是纯文学书《丰乳肥臀》、《废都》等等，也有像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等等网络书籍。

我随手拿起了一本，翻动了起来，发现里面都有笔迹，看起来这些书罗丹都已经读过了，而不是买来装装样子。我随手翻动着这些书籍，就听安画微在一旁说道：“这些床单被褥都是新的啊。”

王月娥点了点头，对着安画微说道：“不久之前，是那孩子的生日，我给她把所有的被单，衣服等等，都换了一套新的。她太懂事了，如果我不给她买，她自己肯定是不会买这些的。”

“生日啊。”闫知著开口说道：“你女儿是属虎的么？我女儿也是。算算，你女儿正好比我女儿大了一轮。”

王月娥笑了起来：“是啊，她是属老虎的。她啊从小就和个小老虎一样，有自己的主见。”

我对王月娥说道：“她把省下来的钱，都买了书了吧？”

王月娥看到了我手里的书，说道：“是啊。自从上了学之后，她就越来越喜欢读书了。她买的那些书我们都看不懂的，只有她自己能够看懂。她和我说过，有时候读书啊，就好像是过了另一种人生一样，这样我们短短的一生，就可以体验很多不同的生活了。”

顿了顿，王月娥又开口说道：“她什么书都看的，懂的很多。她说这些书将来都是要留给自己的弟弟的，她说这些书，以后弟弟都需要看的。”

我放下了这些书，拿起了一旁的相框来。

木质的相框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女孩子以及一名中年男人的照片，女孩自然就是罗丹，男人应该是罗丹的父亲。

“她和她父亲么？”我问道。

“是。”王月娥说道。

照片里的罗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子，头上带着一个很清新的小草帽，她淡淡的微笑着，可眼角却是向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中，似乎包含着浓郁的化不开的忧愁，像极了有着淡淡哀伤的文艺青年。

听说这样的女孩子是最容易招男孩子喜欢的，的确，罗丹算不上很漂亮，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越看越耐看。

她的父亲没有看着摄像头，而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第一次照相，他有些手足无措，但眼里满是宠溺。

吐死鬼看着我手上的相框，问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啊，最近么？”

王月娥眼神中流露出的全是宠溺，她开口说道：“那是去年的生日照的，十五岁。”

“那个时候她已经辍学了是吧？”我问道。

王月娥点了点头。

“她和她父亲关系不错吧。”我又问道。

王月娥说道：“是，小时候她像是个男孩子，她爸爸总带着她出去玩，两个人关系很好的。”

说话间，我们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顺着卧室的玻璃往外面看去，就见罗素正在外面的水管处洗着自己的衣服。

“罗素也很懂事啊。”温雅说道。

王月娥说道：“是啊，我这一对儿女啊，都挺懂事的。不过就是两个人的性格有点反了过来，罗素有点太害羞了。”

说着，王月娥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面洗衣服的罗素说道：“把水装在桶里，要节约用水啊知不知道？”

罗素说道：“知道了妈妈。”

温雅又说道：“或许罗素长大的就会开朗起来，和她的姐姐一样。”

“希望吧。”

“我把我手机号码告诉你。”闫知著对王月娥说道：“如果有了什么线索，你可以通知我们。”

“好。”王月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留下了电话号码之后，闫知著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王月娥将我们送到了院子里。

我们看到罗素搬了小板凳，正坐在水龙头旁边洗着自己的衣服。

“就送到这里吧。”闫知著说道：“我们自己走就好了。”

王月娥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围裙，说道：“谢谢你们了。”

我们随着闫知著往门外走，我最后一个走出了大门。回头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王月娥坐在了小板凳上，而罗素则是坐在她的腿上。王月娥摸着罗素的头，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片刻，王月娥的手挠着罗素的脖子，罗素痒的乱动了起来。

我关上了门的时候，还听到了罗素的笑声从门内传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们可真幸福啊。我不由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身体里的小男孩。在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或许小男孩和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打打闹闹，其乐融融。

见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闫知著搭上了我的肩膀，对我说道：“有点想自己爸妈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闫知著说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我这具身体是我的父母给的。可是我这个人，却是小男孩创造的。准确点来说，小男孩就是我的父母。我不知道我能够存在多久，也不知道如果融合了之后，我还会不会存在。”

闫知著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点了点头。

我们从小巷子中出来，刚上了车，就听到闫知著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闫知著说道：“喂？谁啊？”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闫知著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强硬说道：“什么？榆州市也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大队啊，其他队都有案子了？我们也有啊，现在我们还焦头烂额呢。行吧，告诉我地址。”

说着，闫知著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我问道。

闫知著叹口气说道：“之前的那案子，我们不是找到了一双脚，一颗头颅么？现在，局里刚刚接到了报警电话，说在外环附近的一条臭水沟里，发现了一双人类的胳膊连同手掌。这案子之前是我们查的，现在自然又落到了我们头上了。”

闫知著已经发动了汽车，他开口对一旁的吐死鬼说道：“吐死鬼，你去后面那辆车。现在我们必须要兵分两路了，你和温雅继续沿着宿罪指出的那条线索去调查，我宿罪以及安画微，我们出一下现场。”

吐死鬼点了点头。

我对着吐死鬼说道：“抓紧时间，什么时候知道了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就是我们抓到凶手的那一刻。”

“明白。”说着，吐死鬼推门下了车。

我们三个人出发往外环路旁边的臭水沟去。

闫知著一边开车，一边对我和安画微说道：“分尸的凶手还真够缜密的，这么长时间了，这才又找到两条胳膊。想要拼成一个完整的人，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大部分的躯体和内脏都没有找到，天气这么炎热，我看用不了多久，肢体都已经腐烂到根本不能拼接的地步了。”

安画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接连的几天大雨之后，紧接着就是这么闷热的环境。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肢体暴露在外，我想早就已经腐烂严重了。说不准以后我们找到的，就只是白骨了。”

我挠着头说道：“而且，凶手抛尸的地点也很多变。从目前的三个地点来看，几乎是分散在全市的各个角落，几乎离着十万八千里远。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根据抛尸的方位，来推断抛尸者的住处，凶手考虑的很严谨。”

闫知著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梁玉龙的那个案子来，你很快就分析出了抛尸者的地点。”

“这个凶手要比张修明高明的多。”我对着闫知著说道：“要嘛凶手是天生的犯罪天才，要嘛就是凶手计划了很长时间了，从杀人到抛尸，他把一切都考虑了进去。”

“有的人杀人心思缜密，有的人杀人则是爆裂果断。”闫知著无奈的说道：“但问题是，不论是什么样子的杀人凶手，不论他是细心还是胆大，有人杀人，就有人会死。而现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我知道闫知著内心的焦虑，但是越到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冷静。

外环路臭水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