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姐，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喝酒了，多让人担心？”小雅的身边站着一个和她相同打扮的女子，同样的是俱乐部的员工，同样的漂亮。只不过，略施粉黛的脸上依旧能看出明显的棱角。

小松，同样是个外号，不同的是他是个男人，是个伪娘。

“废话，不喝谁给钱？不给钱谁养活我？”

小雅吐出了胃里最后一口黄汤，无力的坐在了路崖上。

“你可以和你的姐姐一块生活……”

“闭嘴，不要和我提那个臭条子。”

条子就是警察，小雅的姐姐是一名警察。

“那你的那个男朋友……”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别再提了。”

“我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他很爱你。”

“爱能当饭吃吗？再说了，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他可不是个真男人，他和你一样。”

“啊？难道他也是……”

“他算不上是伪娘，可确实是个异装癖，我曾发现他偷穿我的衣服。你是知道的，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小松的脸瞬间变了变。

“小松，姐可不是说你，你在姐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好妹妹。”

“姐，瞧你说的……”小松连顿时红了，模样真的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

“再说了，”小雅叹了口气，“听说他已经死了，再怎么着，我也不可能把一个死人从地狱里拉回来吧？”

“咦，你怎么会知道他一定会下地狱呢？”

小雅苦笑笑，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装着一个必下地狱的人，这个人可以是男人，当然也可以是女人。可能是他爱过的人，当然也可能是他恨过的人。

世事本无常，任何人说的任何一句看似无懈可击的话，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都有可能变的不堪一击。

并不是所有该死的人都会下地狱，也并不是所有下了地狱的人都不会再回来。

小雅终于不吐了，她的胃里早就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了。她背靠着树干坐下，嘴角叼着一根长长的女士香烟。她抬着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今晚的夜空很晴朗，以至于繁星的光芒没有被地面上的灯红酒绿所掩盖。

小松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他们都没有进去，里面的客人或许还在等着他们，或许早就已经酩酊大醉，可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平静。

“小松，你知道吗？地上的每有一个人，天上就会对应的出现一颗星星。”小雅突然说了一句。

“是吗？”小松也抬起头，仰望着星空。

“我好久都没有认真的看天空了，星空也并不是很明亮。”

小雅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城市的灯光太亮了，把星星的亮光冲淡了。其实星星是很亮很亮的，只不过它们实在是离我们太远了，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颗小米粒。”

小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雅发了一会呆，突然苦笑了一下，使劲抓了抓长发，说：“真可怜，最美的东西竟然距离我们最远，因为距离，我们很难发现它们的美。等到发现的时候，眼前却已经满满都是发着刺眼亮光的污秽。这就是文明世界，这就是大城市的夜生活，真是讽刺……”

小雅的心情很低落，说出的话小松也听不太明白，他只能静静地陪着小雅，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大树底下坐到了东方发白。

清晨，起雾了。

天海的清晨很容易起雾，而且都是很浓很浓的雾。

天还没亮，只是仅仅脱离了漆黑变成了深蓝。

路灯也没有熄，只是在浓雾的笼罩下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光球。

小雅似乎是说累了，宿醉让她精疲力竭，靠着树干睡着了。

小松也没有走，他就这样默默地陪在小雅身边，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雾中走来了一个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个和小雅小松穿同样衣服的女人。白色的职业套裙，肉色的丝袜，红色的高跟鞋。

她走的很慢，似乎是浓雾影响了她的速度。

小松以为走来的是他的同事，毕竟服装是相同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了，这个女人手里提着一把刀子。

“你、你喝多了吧？别过来！”小松吓了一跳，紧紧地抱住了小雅。

那女人走到他俩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说，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尖刀。

小松吓得闭上了眼睛，把小雅抱得更紧。

“噗！”

一声轻响，小松觉得有些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敢睁眼，死死抱着小雅，等待着那尖刀入体时的那种绝望的冰凉感觉。

可是那种感觉终究没有到来，那女子的目标并不是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松才偷偷地睁开了一丝眼缝。眼珠在眼皮下来回转动了两圈，发现四周没什么人，那女子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上。短裙下大腿处湿漉漉冷飕飕的，就在刚刚，他吓得小便失禁了。

小松脸上微微一红，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丑呢？但他还是暗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命是保住了。出丑不出丑的无所谓，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小雅姐，刚刚那个人……”

他说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变成了惊讶，从惊讶变成了惊恐。嘴也从开始的能塞进一个兵乓球变成了能塞进一个鸡蛋，又变成能塞进一个苹果。最后，一声尖叫从嗓子眼深处喷涌出来。

小雅倒在了地上，心口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正从这个窟窿里不断的喷涌而出。

验尸房里，法医苏青正对着小雅的尸体一阵忙活。门外的过道里，姬氏兄弟很有默契般的只顾低头抽烟，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红色高跟鞋俱乐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远玄缓缓说了一句。

“一个娱乐城，从事着诸多非法交易。”姬少典说。

“为什么没有取缔？”

“听说后台很硬，是上面的关系。”

上面的关系，究竟有多上面，没人清楚。正因为没人清楚，所以就没人敢动。

“红色高跟鞋俱乐部扯了进来，这事就很不好办了。”

“即便是有上面的关系，我想他们也不会庇护一个杀人犯吧？”

“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想的问题是，真正的凶手究竟和红色高跟鞋俱乐部有没有关系。”

“你认为凶手是俱乐部以外的人？”

“根据黄毛的那些手下交待，杀死黄毛的凶手虽然一身女装打扮，可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人。而你看看那个证人小松，如果他不开口说话，你能看出他是一个男人吗？”

“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