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忙着把酒缸搬下地窖,怠慢了客人那就是罪过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男人的声音先入了韦心兰的耳朵,韦心兰看向掩着厚重门帘的那扇门,门帘被人掀起,掀起门帘的那只手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疤,让人看了惊心。
随即一个彪形大汉拿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客人想要买什么酒?”
韦心兰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随即一惊。
男人身着粗布麻衣,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手臂精壮的肌肉,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有很多伤疤,就像是爬虫爬过沙地一样,留下了丑陋的弯弯曲曲痕迹。
续了络腮胡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说得过去的,但左眼上方还有一道伤疤,看着也是颇为吓人。
再加上男人的身形彪悍如虎,只是看这人的模样,便觉得这人不是山贼出身,那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好在这爽朗粗厚的声音挽回了不少分,让人觉得这人不至于太过恐怖。
而韦心兰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
“你,你没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爹爹呢!你这个坏人!”水流儿先不干了,他扑上前,扯着韦心兰的袖子左右摇晃着不肯撒手。
“这位小哥,你怕是把我认成你认识的故人了吧。”男人憨憨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男人看着韦心兰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韦心兰也想说自己认错人,可是这除去这满身的刀疤,明明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憨厚壮实的熊将军啊!
韦心兰握紧了拳头,她低头看向水流儿。
可是这孩子明明白白地喊着这个男人‘爹’,熊将军可是连家室都没有的,怎么会凭空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如果真的是熊将军,那么早在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和自己相认了,何苦在这里惺惺作态,装模作样地演戏呢?
韦心兰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到回了原来的地方,她站起身,走到男人的面前,“我想问一下,老哥你可有孪生的兄弟吗?”
“我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的。”
那看来真的是自己眼花,实在是太想念他们了,才会认错了吧。
韦心兰扯嘴苦涩一笑,然后在心里说道。
韦心兰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对男人说道:“我要买两壶‘烧刀子’。”
男人把水流儿招呼到身边,厚重的大手摸着孩子的后脑勺,十分慈爱温柔,和那满身可怖的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拿。”
韦心兰买到了酒,出了小铺的门。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要从西山落下了。
时间刚刚好,韦心兰提着两壶酒便径直回了誉王府。
男人和水流儿站在小铺的门口,目送韦心兰离开。
水流儿抬头看着自己的爹爹,发现自己的爹爹眼圈红了。
“爹爹,你哭了吗?”
“没有,是热气熏的。咱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好哦,吃晚饭咯!”
韦心兰回到了宗政空暝的院子里,把那两壶酒摆在了院子里的圆桌上。
然后她自己又找出来了两个小酒盅,摆在酒壶旁。
韦心兰转身回到了宗政空暝的房间,发现宗政空暝日常穿的外袍被他自己挂在了衣架上。
韦心兰把衣服收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韦心兰走到门口,便看到宗政空暝站在圆桌旁,手里拿着韦心兰刚买回来的‘烧刀子’。
宗政空暝动了动耳朵,然后目光便定在了韦心兰的身上。
“你买的?”虽然是问句,可是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
宗政空暝招手,让韦心兰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
“王爷有一次睡着了说梦话,恰好被奴才听到了。”韦心兰笑嘻嘻地回答道。
宗政空暝轻瞪了一眼韦心兰,然后勾唇笑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这小子是在开玩笑。他可从来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不过宗政空暝今天心情好,所以便容了岚兴这般‘以下犯上’。
宗政空暝伸出手臂,把韦心兰勾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韦心兰的后脖子,力道一下重一下轻,弄得韦心兰有些痒痒。
她缩了缩脖子,然后眨巴着一双黑眸,“王爷,不尝尝吗?”
宗政空暝提着韦心兰的脖子,让韦心兰先坐在了小圆凳上,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常年握笔的玉指轻轻将酒壶上的塞子拔掉,浓郁的酒香从壶口喷涌而出,萦绕在二人的周围,韦心兰皱了皱鼻子,双颊微红,眼神迷离。
竟是还未开口喝就先醉了。
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副微醺陶醉的样子,宗政空暝好笑地在韦心兰的酒盅里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喝,不然是会醉倒的。”
烧刀子可是烈酒中的烈酒,彪形大汉如果未知其酒性便喝下肚,不醉个三四天休想清醒。
更不要说岚兴这样的小身板了。
韦心兰实在想念她思念了很久的味道,哪里顾得上宗政空暝提出的忠告,直接一口下肚。
热辣的感觉灼烧着她的食道,脸‘腾’地红了起来,就差在头顶冒热气了。
烧刀子对韦心兰来说,是对前世在战场的那些记忆的一种寄托。
尤其是今天还看到了一个那么像前世故人的陌生人,韦心兰这种对前世记忆的追寻就更为渴望了。
她巴不得喝得烂醉如泥,好让自己在梦中回到,自己的父兄都还在的时间里。
然后,再也不要醒过来。
宗政空暝自顾自地细细品着。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
的确是熟悉的味道,不知道岚兴这小子从哪里搞到的酒。等他酒醒了自己得问问。
韦心兰一共喝了四五杯,便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宗政空暝看韦心兰趴在桌子上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下无奈。
所以他只能弯腰把人抱回了屋里,安排妥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