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空暝刚出外间的门,就听到屋内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宗政空暝的头皮顿时间绷得紧紧的,他连忙折返回去,然后就看到韦心兰赤着脚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乱晃着。
身体平衡不协调,导致韦心兰走路摇摇晃晃的,晃摆的手臂扫过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原本架子上、桌子上摆着的陶瓷做的东西统统被扫在了地上。
宗政空暝的‘啧’了一声,然后连忙走上前一个手刀把人劈晕在了自己怀里,然后把人抱回了床上。
“热……”韦心兰在床上还不老实,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脸难耐。
“真是麻烦。”本来是找了个近侍,怎么反而现在几次三番地都要他来照顾近侍呢?
宗政空暝连忙把韦心兰的双手放在了被褥里,不让她乱动。
“别动!本王给你脱!”这哪是招了个近侍,这是招来了一个祖宗吧!
宗政空暝刚把手放在韦心兰的脖颈处,光滑的触感让宗政空暝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他轻咳一声,面露尴尬地继续给韦心兰脱外衫。
帮韦心兰脱外衫的时候,宗政空暝还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发现这个少年真的是发育极慢,居然连喉结都没长得突出来。
宗政空暝三下五除二地把韦心兰的外衫拽了下来,动作虽然粗手粗脚了一些,好在没把韦心兰给扰起来,也算是万幸。
宗政空暝随手把外衫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一声轻微的物体落地的声音引起了宗政空暝的注意。
宗政空暝定睛一看,发现是被叠得很整齐的一块布。
看样子被韦心兰小心地叠放在自己衣服里贴身装着的,估计是刚刚被宗政空暝脱外衫的时候顺着带了出来的。
宗政空暝弯腰把布捡了起来,原本不甚在意,谁知道是不是和什么小姑娘的定情信物呢。
可是宗政空暝一摸这张布,却发现出了不对。
这布料的质地十分粗糙,不像干活时用的麻布,麻布的质地都要比这好些。
看着这块布的边角,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
宗政空暝把布翻了过来,布上斑驳的血痕顿时间挤进了宗政空暝的眼睛。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住,上面的血痕已经斑驳成了深褐色。
岚兴是从哪里来的这块布?
宗政空暝扭头去看睡得不甚老实的韦心兰,眉头紧紧皱起。
他从外间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内,他把烛火点了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打开了这张布。
宗政空暝隐隐觉得,这张布的背后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展开麻布,宗政空暝才知道,这张布上原来密密麻麻的都是写的字,一个残缺的硕大的‘囚’字印在了布的正中央。
很显然,这张布是从一件囚衣上扯下来的。
囚衣布上的字因为时间的关系变成了深褐色,但是依稀可以闻到上面残留的血腥味。
“原来,是一份血书。”
宗政空暝继续看着这块血痕斑驳的粗麻布,唇瓣微动,无声地读着血书上的话。
【吾妹亲启:
韦家世代忠良之臣,一朝覆灭,纵然是昏君之过,也有韦家树大招风之因。
父亲与我驻守边疆数年,积劳成疾,早已心生退意,只等与南夏国之战平息后,回朝之时便是父亲交于兵符之日。
哪知这次为祖母祝寿回帝都,却成了父亲与你,我与你的最后一面。
你嫂嫂怀有孩子,却因韦家之事而受到连累,是我愧对于她。
韦家上下三百六十一口,除却你与几个亲兵仍留在战场,剩下之人都难留活口。
父亲忠肝烈胆,叛国这等重罪无异于杀头之耻,这等侮辱父亲难以承受,昨日便与母亲一同自戕而死。
死前留有遗言,托我嘱咐于你,若能逃出生天,定要为韦家而活下去,断不可轻生,保全自己为重中之重!
为韦家洗雪冤屈固然重要,然吾妹断不可急于一时。
今生有兰儿为妹,为兄自当骄傲。如有来生,也愿如今生一般,以兄妹相称。
兄长韦天阙绝笔,勿念。】
读完了这张血书,宗政空暝久久沉默,心里百味杂陈。
宗政空暝百感交集,然而其中占着的分量最大的不是因为岚兴欺骗自己而生出的愤怒,反而是一种拨云散雾后的了然。
他一直觉得岚兴身上有秘密,所以这才是他让自己的人去调查岚兴背景的原因之一。
现在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岚兴实际上是女儿身的韦心兰,宗政空暝的心里反而生出一份轻松。
而至于韦心兰身上背负的那些血海深仇,他想听韦心兰自己坦白给他说。
他一向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宗政空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沉默良久的他,把这份血书直接束之高阁,然后熄灯和衣睡了。
只不过他真正能不能睡得着,只能问屋里那支寥寥烛火了。
韦心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时分了
“嘶……头真疼啊。”
韦心兰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从床上爬了起来。
正扒拉着衣服打算穿的时候,迷迷瞪瞪的眼睛突然瞪得比铜铃还大。
“东西哪去了?”血书怎么不见了?
韦心兰的心顿时一慌,她左翻右找着,却连血书的一角都没找到。
地上全是碎瓷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以后干的好事。
“难道是我晚上耍酒疯给弄丢的吗?”韦心兰揉着自己乱糟糟如鸟窝的头发,苦恼的呻吟道。
不能丢了,绝对不能丢了!
韦心兰一边在嘴边碎碎念着,一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着,可是她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看到血书的身影。
自己现在和宗政空暝住在一个院落里,如果血书到了宗政空暝的手里……
韦心兰晃了晃脑袋,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了。
遍寻无果,她只能匆匆收拾一下,从屋子里出来。
刚好,宗政空暝此时在院子里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