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京墨的眸色比刚才更深,薄唇抿紧了,却是没说话。
心一寸寸的凉透了下去。
盛凡兮反倒是笑了笑,本来就苍白的面庞,现在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更加的刺眼。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她声音虽然沙哑,可是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清脆,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还没闹掰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他心里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坦,反而是有几分梗着的难受。
看着她仰脸笑起来的样子,再听到这些话,以为她收回的是刚才恶毒的诅咒。
本以为平淡无波澜的心里,却莫名的揪紧了几分,不是很舒坦,甚至有隐约的被他可以忽略的异样感和不适。
“我会补……”
压抑住喉咙的不适,贺京墨的眉头皱的比任何时候都深,声音沙哑的开口。
之前明明重复过无数次的话,可这次看着她明亮透底的眼睛,却有些不自然的避开。
两只手撑在她的身侧,不着痕迹的攥紧了。
可这话没说完,耳边还是刚才她那清脆利索的声音,不过语气却重了不少。
“不光是林家,我要你贺家也给我两个孩子陪葬!”
说完,盛凡兮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弓紧了身体,狠狠地撞开他。
贺京墨没站稳,竟是往后踉跄了几下。
刚才抬眼的时候,只看到她眼里的恨意滔天,似乎还有蕴沉在其中的哀沉和压抑的痛楚。
整个人站在原处,俊朗矜贵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
一直到她赤足跑出去,外边佣人尖锐的声音传进来,才回过神来。
手刚才堪堪的抓住桌角,却被桌子上的刀尖给刺伤了手心,粘稠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贺先生!”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佣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惊慌道:“刚才盛小姐跑出去了,要不要追?”
在所有人没防备的时候,人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这几个本来应该在底下当值的人,怎么会不心虚。
“不用了。”
贺京墨没回头,声音暗哑沉沉。
光是看着背影,依旧是凌厉孤冷,不可接近的模样。
和平时无差别,可总是觉得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那佣人也不敢多说,应合完了下去收拾残局。
而贺京墨还是站在原处,垂眼看着手掌的伤口,依旧在往外边淌血,可却没管。
莫名的想起她刚才眼里的恨意。
闭了闭眼,所有的情绪全部的盖住,再睁眼的时候,依旧是深邃浓沉,深不见底。
……
竞标结束后,那些互相暗地里争斗的人,才终于歇了歇心思。
盛凡兮怔松的抱腿坐在沙发上,从那晚上跑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多少的胃口。
原先她身边的亲信好歹还会督促她,可自从被贺京墨抓走之后,却一直没消息。
门被叩响,打开的时候,盛凡兮下意识的眯眼,满是警惕和狠厉的看向门口。
身体绷的都是紧紧的。
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手背都绷的泛白。
“难不成这就是你给盟友的见面礼?”
门口一声笑,许寅进来,吊儿郎当的就坐在她身边。
整个人像是软骨头,斜斜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搁在桌面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盛凡兮的秀眉紧紧的皱着,手里的刀子依旧没放下。
“是我。”
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响起,她悬在喉咙眼的心脏才骤然的放松下来。
手里的水果刀也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亲信,被救回来了。
除了看着身上脏兮兮的,疲惫了点,倒是没别的问题。
“贺家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盛凡兮有无数的话想问,可最后说出来的也不过这么一句。
那亲信摇摇头,“就问了这次事情的背后主使者是谁,我没说,最后就被带出来了。”
“啧,问完他,好歹也来问问我吧,怎么不问问我救出你的人,是不是受伤了?”
许寅的桃花眼勾着,邪笑起来的样子,甚至比女人都多了几分的阴柔,他向来都是这么一副要轻薄人的浪荡公子的样子。
这话,无非也就是邀功,顺便加大筹码。
刚才一瞬的紧张和不安骤然放下,她才敛起眼里的情绪,看着许寅,“这不是公平交易吗,看许先生的样子,竞标应该很顺利。”
若非如此,许寅也不会心情那么好的主动送人上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怕这次许寅来就是为了后边的合作罢了。
被拆穿了,许寅也不恼,只笑了笑,“看透不说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可是听说了贺京墨最近准备拍下地段,听说是个一举两得的活。”
许寅微微的拖长了音调,双腿搭在桌面上,乐哉乐哉的,话锋骤然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具体拍下来哪个地段,可没人知道。”
他在套话。
盛凡兮没打算往下接。
本来身体就虚弱,现在不过是强撑着身体在跟他谈判,尤其眼前还是个野狐狸,句句陷阱,步步针锋,半点不敢马虎。
后背上已经沁出汗水,才沙哑的说道:“那林家那边,是已经做好了吗?”
比较起来对付贺家,她现在更想要全力对付林家,若不是林萱萱的话,她两个孩子早就健健康康的了,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想起当初林萱萱的话,手捏的更紧,骨节分明的手上全都是有些暴起的青筋,恨!
明明她找到合适的骨髓,可偏偏故意弄死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恨!
“你跟林家有仇?”
许寅倒是有几分兴趣的看过来。
可在看到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腿从桌子上拿下来,倒是比最开始多了几分的正经。
“跟你没关系,我听说林家最近有个大工程,想要靠着这个工程翻身,我要他身败名裂。”
每个字,她都咬音很清楚,若是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出其中的颤抖。
就算是弄死整个林家又能如何,她无能到连孩子的尸骨都找不到。
心里突然划过几分的无力,刺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