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祭台的不远处,仓青国太子褚戴带着心腹观望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他面色不善的盯着高台之上的黑衣少女,心中不知思索着什么。
半晌,只听得他身后的侍卫开口:“殿下,看来这位是公主并不若之前传闻所言的愚笨痴傻。”
闻言,褚戴笑道:“的确有点小聪明,一夕之间,她能以一己之力,让青菱大妃当着整个昆吾子民面前在她母妃灵前叩首认罪,以这位大妃的心性,本殿下倒是十分好奇,我的这位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十分不悦的事情,皱着眉头道:“原本以为这大妃母女在昆吾能是个好的盟友,没想到,竟是如此不中用的草包。”
侍卫担忧的道:“可如今,这白曦臣当着大汗的面屠杀青菱大妃母女二人,您与青菱大妃的盟约自然无法再进行,那么,皇上那边,您如何交代?”
“所以,得快点找到那块裂帛。”
远处,皇甫清言站在自己九哥身侧,愣愣的看着祭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切的发生,简直让他不敢去想象。
“九哥,小曦她,她不是这样子的,这一切怎么可能……她不是小曦……”皇甫清言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像被什么东西碾过。
被唤作九哥的人,一身锦袍,神色未明,回头,看了皇甫清言一眼:“走吧。”
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那抱着刀的少年走到皇甫清言面前:“十三爷,走吧,主子长途跋涉特意来接你回北齐,是到了告辞的时候了。”
当一切完成,原本围盘旋祭台周围的毒蛇,顷刻间散去。
……
昆吾主帐内。
白振宁坐在王座上,目光阴嗜的盯着高台上的黑衣少女。
而站在下方的白曦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座王帐,在进来的这一个时辰之中,白振宁却一个都没说,就那样森森的瞪着她。
对方没有说话,白曦臣自然不会先开口。
半晌,那王座上的大汗还是没有沉住气,终是开了金口,语气森冷:“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不想给本汗一个交代吗?”
“你想让我给你什么交代?”白曦臣轻笑:“你不是亲眼见证了么?”
“放肆!”白振宁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声,桌案在他的手中被拍成了两半。
看来,怒火不轻啊。
白曦臣凉凉的想着。
“你不顾廉耻与人私奔,还……还当着昆吾所有人面前屠杀大妃与嫡公主,如今还如此满不在乎,这就是你对父汗该有的态度么?”
“父汗?”白曦臣嗤笑道:“多年来,你宠信大妃,对我母妃和我姐弟二人不闻不问,任我们三人自生自灭,你现在来自称父汗?至于与人私奔,你信吗?”
说完,白曦臣睨了他一眼,冷声质问:“我深夜被掳,我母妃和阿弟被关进断魂台受辱,白振宁,我就问你,此事,你可知情?”
“你……你竟敢直呼本汗的名字,白曦臣,你好大的胆子!”白振宁怒不可揭。
“回答我!”
“你放肆!白曦臣,你当真以为本汗不敢杀了你么?”
“母妃爱了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一直默默隐忍,备受欺凌她毫无怨言,我今日只问你一句,青菱大妃将我母妃关进断魂台一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报……”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刻,帐外侍卫来报:“大汗,仓青国太子褚戴求见。”
只是,不待白振宁指示。
白曦臣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夫就那样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进了王帐。
只见那人一身暗青色的华丽锦袍,腰间缀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方形吞云蟒玉,黑发羽冠,脚蹬着一双白色的锦纹靴,脚步如风,神采飞扬。
那是白曦臣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仓青太子,褚戴!
“见过大汗。”那人微微倾身,朝着白振宁行了个礼。
动作行云流水,微若清风。
“这……”看到满地的碎木屑,以及那张已断成两节的木桌,褚戴问道:“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白振宁勉强压下心底愤怒,但脸色依旧铁青,只是僵硬的道:“太子免礼,不知道太子此时来找本汗,可有何事?”
“哦,是这样的。”这么说着,太子飞快的站直了身躯,道:“本太子听闻大妃与公主薨逝一事,所以,特来探望大汗,望大汗节哀。”
这么说这,褚戴像是突然看到了身旁还站着的黑衣少女,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白曦臣没有理他,只是依旧盯着白振宁。
“本汗十女,白曦臣。”
“哦,原来是十公主。”这么说这,褚戴笔直着身躯,等待着白曦臣见礼。
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接下来,便应该十公主请安,可是,白曦臣却看都未看褚戴一眼,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逆子,你……”身后,传来白振宁愤怒的声音。
“无妨无妨……公主率真可爱,本太子到是很欢喜。”
之后,白曦臣便以公主的身份,按照昆吾的习俗请来了降灵法师,替南瑾夫人做法事。
烈日之下,数十位法师带着狰狞的面具,手中举着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白曦臣一身白色孝服,站在南瑾的棺椁前,一言不发。
大漠高温,害怕尸身坏掉,所以,只能停灵一晚。
到夜晚的时候,白曦臣抱着熟睡中的白笙,领着罗罗跪在南瑾的棺椁前。
“母妃,笙儿没事,我会照顾好他的,您放心……”
满堂哀戚,白曦臣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罗罗安静的烧着纸钱……
“大汗到……”
高声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紧接着,白振宁走进了大帐。
所有人起身请安,却被他摆手制止,他负手而进,然后在南瑾灵前停留了一会。
也许,他对着南瑾说了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说。
就在白振宁走出去的时候,白曦臣道:“你不多陪陪母妃吗?毕竟,她爱了你一生,你欠她的。”
只是,最终,白振宁还是走了。
走之前,他道:“臣儿,我毕竟是大汗,这于礼不合。”
白曦臣没有阻止,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嘴角隐隐的嘲讽。
也许,他有他的无奈……
只是,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
白振宁,往后你的一生,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会想起那个卑微如尘埃的女子?
后来,南瑾的棺椁下葬,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随着大妃的死,南瑾的下葬,好像都告了一个段落。
终于洗了个澡,白曦臣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许多,看着丫鬟陆陆续续的抬着水出去,收拾好房间,替她拿来散发着清香的被子,房间里也终于不再全是臭味。
她突然觉得,这古代也不是这么难待。
松了松筋骨,她将让人从巫医院拿来的草药摆好,开始调制罗罗的伤药。
“本太子还以为,你只会杀人。”
突然,毡房内的蜡烛忽明忽暗,从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白曦臣手上并未停止,答道:“本公主也以为,你只会躲在暗处窥测,不敢现身呢。”
“小丫头胆子倒不小,知道是本太子,还不出来迎接。”
白曦臣冷笑,不再废话,眼见着药已配好,甩手便将桌上的药杵扔了出去。
很快,那位太子便拿着药杵走了进来:“你敢谋杀亲夫?”
白曦臣睨了他一眼,冷笑:“亲夫?我和你很熟吗?”
这么说着,白曦臣将调制好分量的药材倒入炼药炉,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
褚戴看着啧啧称奇:“整个大漠都传闻十公主胆小怯懦,愚笨无比,怎么和本太子如今所见,天差地别。白曦臣,你到底……是谁?”
这么说着,褚戴竟像是被迷住一般,走向白曦臣。
眼见着对方靠近,白曦臣眼底出现不悦,刚准备出手教训对方,可却有人比她更快,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劲装,速度如风般从外面闯了进来。
若不是白曦臣受过特训,只怕所看到的直是一串黑色的幻影。
只见那少年一拳打出,褚戴被迫旋身躲开。
少年站定,怒气冲冲的看着白曦臣:“妖女,把我的匕首还我。”
那人,不是之前在地牢中被白曦臣以银针制服,抢了匕首的少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