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臣走进园中,只觉得这蔺园好似另外一个世界,不同于皇宫的精美华丽,此地凄迷荒凉,毫无人气。
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侍卫宫婢,她们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沉长而阴冷的道路两旁,枯木横生,遮天闭月,树枝参差不齐凌乱在半空交错,树下,一望无际的黑色花草互相缠绕。
越朝着深处走,脚下竟是缓缓升腾起丝丝薄雾,慢慢的,竟是升到了白曦臣的腰间。
这便是那国师练功的蔺园,阴森,寒冷。
走到中心点,便见到一颗十余丈高,藤蔓缠绕的古树。
当白曦臣走近,树主杆上的门立刻大开,门上,漆黑的小篆赫然是蔺园二字。
这些字好像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斑驳,古旧。
此时正是正午,可此处竟是连一丝阳光也渗透不进,一地幽深。
她试着叫元启,可对方毫无应答,更奇怪的是,竟然连一丝回音也没有。
越往深处走,雾越来越浓,四周的花草也越来越诡异,这些树叶子厚重,呈扇子状,边缘却是一圈乳白色,而那盛开的花,却皆是一片深青色,催人欲滴。
眼见着雾气越来越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清香,当香味萦绕,白曦臣陡然只见心中一凉,这香味有毒。
突然,一阵诡异的寒风掠过,她抬眼望过,心中一惊。
她发誓,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密密麻麻的五彩蜘蛛从各处朝她爬了过来,那些蜘蛛每个约有拳头大小,爬过之处,那地上的花藤竟是陡然升一阵黑烟,花藤瞬间枯萎成一地黑水。
她大惊,赶紧转身往回跑。
只是,这里哪有回去的路?方才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吞噬,眼前,一片荒芜。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她能做的便是不停的朝前跑。
可那些蜘蛛,很显然不是正常的物种,他们仿佛受了某种指挥,快速且整齐的追踪白曦臣的方方。
眼见着最前方的毒蛛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中数只银针射出,那毒蛛被射中,定在了原地,可很快,后面的毒蛛赶超上前。
她屏住呼吸,几个翻身,终于是将毒蛛甩出一定距离。
可是,等等,那又是什么?
那是一条火红色的长蛇,当然,这么描述显然不够,若再仔细点。
那么便是,那蛇头约有一个成年人大小,身长……她根本看不到,那蛇一半身子隐在浓雾中,白曦臣抬头,只能看到它超打脑袋,不断的吐着猩红的信子。
那蛇的双眼漆黑,一双亮黑色的眼睛犹如台灯,盯着倒在地上昏迷的元启。
白曦臣想,她大抵应该是疯了,此种情形,她应该撤退,而不是应该冲过去,用长鞭将元启卷到自己身边来。
终于,那蛇满身戾气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身后,那些毒蛛好像有些惧怕此蛇,集体停在了远处,不敢过来。
她低咒了一声,回过神来,她看看自己干的蠢事,面对这种超大型物种,她自己独自一人也许还有胜算,可瞧瞧她干了什么?
原本那火蛇根本没注意到她,不过此时,那蛇已然立起了蛇头,向后一缩,显然已然发起了进攻。
白曦臣一手拎着元启,飞快的翻身躲过。
只是,她还未站稳,余光中,却见到那足能刺穿她身体的獠牙朝着自己袭了过来,她绝望的比眼。
只是,没有语气中的疼痛,一阵淡然的清香萦绕鼻息。
冷冽的气息从她头顶传下,带着微微压抑的怒气。
“白曦臣!扔掉他!”
皇甫清寒?
他将她抱在怀里,白曦臣微微仰头,便见着他黑眸烈烈,凝着前方的火蛇。
那火蛇就在前方几步,它好像有些惧怕他,迟疑着不敢上前。
果然,那蛇七寸之处,正留着绿色的血液,仔细看去,那上面正插着几片白色的树叶,她吃了一惊,要知道,此蛇最起码百年之久,蛇鳞厚重如铁,如此柔软的树叶竟能凭他一己之力嵌入那蛇七寸之处,他竟有一身如此霸道的内力?
可是,那他为什么还要让那些草包对他冷嘲热讽?还要让人如此轻慢于他?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白曦臣竟是来到这异世后,第一次如此心安。
只是,骤然响起那天那看向自己那厌恶的眼神,她有些心塞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可那人却是不看她,只是冷冷的道:“把他给我扔了。”
“你说什么?”这不是他的贴身太监么?
“如果你想陪着他死,就带着他吧。”皇甫清寒挑眉,冷笑道:“你倒是好运,国师前些日子受了重伤,这火蛇应该是替他疗了伤,内息不足,否则你早就同这奴才一起死了。”
“可他会死的。”
“他擅闯蔺园,即便出去,父皇也饶不了他,他必死无疑。”他依旧穿着那日御花园中白曦臣见到的月白锦袍,白衣胜雪,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心凉。
她不松手,依旧将元启拽在手里,她不会忘记,这孩子那日看到阿九受伤时,眼中的担忧之色。
那是对他好的人,她不能看着他就那样死去。
眉眼一冷,皇甫清寒将她推开:“那随你。”
她愣在原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那蛇很显然惧怕他,不敢向前,她非常清楚,这个人绝对可以将他们救出去。
白曦臣哑声喊道:“阿九,那是你的人,他拼死闯进蔺园,也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副卷轴。难道,你就如此冷心冷情,毫无怜悯之心吗?”
闻言,那人身形顿住,声音清冽寒冷:“抱歉,没有。”
彼时,她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厌恶和轻蔑。
她心中一颤,这才是他真正情绪,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一股无力感从胸中溢出,这个人到底都经历过一些什么?
才能压抑自己一身所长,忍受所有人对自己的轻慢侮辱与不屑……
“阿九,如果我说,以后我会站在你身侧,与你……”胸中划过一丝疼痛,几乎是想也未想,此话脱口而出。
皇甫清寒身形一疆,他看向白曦臣,拂袖冷笑,目光冰凉:“你吗?凭什么?”
白曦臣站起身,目光毫无畏惧,大声道:“凭我是白曦臣,凭我会嫁给你。”
那人蹙眉,眼眸之间是满满的憎恶。
“我说过,我不会娶你。”
白曦臣苦笑,随即有些苦笑的道:“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
只是,前方,那人神色一变。
白曦臣只感觉身后一阵冷风,糟糕,她怎么会忘记,她的身后还有一条大火蛇正对着她虎视眈眈。
怎么能一见到阿九,就忘记一切呢?
白曦臣只觉得眼前白影闪过,她甚至都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一柄银色软剑卷住腰身,凝目望去,她只见到皇甫清寒衣袖上方,那火蛇的獠牙掠过。
他雪白的衣间,猩红的血珠从他肩上倾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