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蔺园。
楼迦若盘腿席地而坐,周身浓雾渐起,那些原本安静的藤蔓仿佛受了某种召唤,渐渐开始变的疯狂起来。
楼迦若冷笑:“楼伽蓝那厮,就只将你们练到第三层而已,可笑你们还敢在本座面前叫嚣,伤了本座的人,你们……留不得了。”
这么说着,他周身瞬间升腾起一阵火焰。
那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疯狂的四散逃离,只是,那火势太猛。
最后,当火焰将所有藤蔓吞噬,四周,只剩下一堆劫灰。
“可是,是不是太空了一点。”楼迦若站起身,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地面,有些苦恼的皱着眉,而后朝着身后问道:“赤炼,你说呢?”
那赤炼蜿蜒盘旋,慢慢的爬上楼迦若的肩膀,巨大的蛇头轻缓的在楼迦若的侧脸上来回磨蹭。
那国师伸出葱白的手掌,轻轻抚着赤炼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那丫头也太狠了,斩了尾巴也就算了,竟然还用银针伤了你的命门。”
这么说着,楼迦若抬头,看着赤炼额头中间还滴着血的眼镜。
“记得,以后见到她,乖一点。”说完,楼迦若手上内息翻滚:“最近,好好养伤吧。”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赤炼巨大的身子竟开始缓缓缩小,最后,竟成了一条长约一尺的火红色小蛇,盘旋在了楼迦若的手腕上。
红色的身影飞快前行,拖曳的幻影在皇宫小道上停下,身旁,是缓缓流淌的御河。
楼迦若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身影,那幽若古井的眼眸中,升起淡淡的不忍,呢喃道:“希望,日后发生的一切,你能承受得住。”
第二日,丑时。
荣瑞皇帝刚起,太监总管夏初正带着一群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替皇上洗漱穿衣。
突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皇上,昆吾十公主白曦臣求见。”
圣上眼眸微眯:“传。”
很快,白曦臣走了进来。
那帝王端坐于桌案之后,一身张牙舞爪的龙袍,纵然已过天命之年,可岁月似乎没有再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除了那一双饱经风霜却好像看透一切的双眼。
她还记得,昨日,楼迦若要杀她的时候,这位帝王好像十分情急想要阻止。
只是,一国之尊,却为何好像对那位国师都礼让三分,一身王者之气,在楼迦若面前,好似都敛下许多。
皇帝,太子皆是如此,其余王孙贵胄就更不用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白曦臣如今要考虑的,她此时来,定是有她要办的事。
那帝王喝了口茶,看着白曦臣:“不知道公主这个时间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
白曦臣跪在地上:“曦臣此来,只为告诉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情。”
闻言,那高位上的皇帝,眯了眯眼,然后很快朝着夏初看了一眼。
夏初立即会意,很快,房间内,便只剩下皇帝和白曦臣二人。
皇帝问道:“皇后病情如何?”
“药石无妄,只怕,娘娘已时日无多。”
威严的声音自高位传来:“公主不是说能治好皇后的顽疾?且公主让太子去寻金盏花,这不是说明,皇后的病可以治好?”声音沉缓不悦。
白曦臣道:“金盏花纵然出自南疆,可在天和大陆也不是什么神秘的药材,可整个北齐皇宫,却一朵不见,曦臣本想等此花来做药引,治好娘娘,可昨日替娘娘诊脉,却发现娘娘沉疴已久,五脏皆伤,曦臣实在无力救治。”
这一切,也是昨日她再次仔细替那姜皇后诊脉才突然发现,那姜皇后得的根本不是病,她是中了毒,而且中毒多年。
北齐皇宫医药圣手皆在,可却没有一人能诊出病症,且一拖多年。
就连那太子竟也被蒙在鼓里,很显然,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刻意让皇后病重,那么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这位皇上。
她很清楚,皇后不是没得救,她不能救。
难怪,在御花园内,她第一次看到帝后伉俪情深的模样,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大抵貌合神离,便应该是这样的吧。
只是,他们是夫妻,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他们却互相算计,各有谋划。
是以,她此时跑来见皇帝,表明她救不了皇后。
“哼!”皇帝大怒,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摔碎,一地碎片。
“白曦臣,你竟敢欺君。”
“曦臣不敢。”她神色从容,毫无畏惧之色。
好一会,皇帝才开口:“那么,公主的选择是?”
白曦臣心间骤然一轻,她赌赢了。
皇帝果然是想要皇后的命,可是,他却不想伤害太子。
如若不然,他现在会立即下令,将自己处死。
“九爷,皇甫清寒。”
“为何?”皇帝问道:“太子不好吗?据朕所看,太子对公主亦是上心。”
“曦臣是执着之人,还望圣上成全。”白曦臣再次叩首。
“有人曾告诉朕,你曾对老九说他必然会娶你,此时看来,公主果然计谋深远。”说着,他冷冷一笑:“那左丘青菱,如何能是你的对手。”
白曦臣告退转身,临出去前,只听得身后的帝王道:“只怕,依太子的个性,不会善罢甘休。”
从房间内出来,她望着被朝霞逐渐染红的天际。
阿九,我说过的,我都做到了。
很快,圣旨便在早朝后下达,一时间,各个宣纸的太监在公众各处游走。
待圣旨传到白曦臣住处,只听得那宣旨太监最后一句,奉皇上手谕,昆吾十公主,白曦臣为九皇侧妃。
白曦臣浑身一僵,怔在原地。
侧妃?
那公公收了罗罗递过去的金叶子,笑了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九爷虽……温润平和,但对娶妻一事,却异常固执,他很早前便说过,心无所悦,必不为妻。是以,多年以来,九爷身边只有只有几个通房丫鬟,纵然您是侧妃,也是这九爷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她冷冷一笑,她算侧无疑,可偏偏漏算了阿九。
不愿意娶么?侧妃又如何?
接过那明黄色的圣旨,立时风起,云涌。
眼前,有人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身后跟了一群不断惊呼的奴才。
那人在白曦臣面前站定,咬牙切齿:“白曦臣,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身旁,罗罗脸色惨白:“十四爷,您这是?”
“滚开!”皇甫清辉大怒,反手一掌就朝着罗罗劈了过去。
白曦臣正心情不好,立即上前用滚蛇鞭挡住他,十四冷笑,看着白曦臣:“爷今天就替七哥好好教训你这个蠢女人。”
只是,那十四哪里是白曦臣对手,几招下来,被逼得连连后退。
左肩上,竟是被白曦臣的滚蛇鞭划拉出一道道口子。
“公主,那是皇子,您不能伤他。”一旁,罗罗几乎快被吓傻了。
她看着白曦臣冰冷的眼神,自然知道自己家主子正好受了委屈,这倒霉的十四爷却刚好撞了上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公主的出气筒。
“住手!”耳边,登时响起一道男声。
那声音里有显而易见被压抑的怒气。
紧接着,那人翻身进来,直接将白曦臣和十四隔开。
“你们在干什么!”太子怒吼,瞪着二人。
“七哥,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她原本该是你的侧妃,可如今,她竟是要嫁给九哥,七哥,我们都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是真的瞧上了九哥。”
太子皱眉,斥道:“十四,闭嘴。”说着,他对着身后一干惊魂未定的奴才们道:“还不将十四爷送回去。”
那太子转身,目光寒凉,盯着白曦臣,冷笑:“没想到,你竟真看上了老九那个废物。”
闻言,白曦臣面色一冷,手握火色长鞭:“你再说一次试试。”
那太子十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右手瞬间出击,抓住白曦臣握住滚蛇鞭的手腕,他猛的一下使劲,白曦臣登时听见自己手骨一声巨响。
那人,竟是生生的将她右手手骨折断。
眼见着自家主子手上,罗罗皱眉,大声惊呼:“公主……”
只是,她刚上前一步,却被太子蛮横的一脚踹倒在地。
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白曦臣咬牙,而后转身,双脚在墙壁上点过,然后周身使劲,将自己的已经断骨的手从太子手中解救出来。
左手拿过长鞭,登时,三颗银针从她袖口激射而出,与长鞭一齐朝着太子袭去。
“公主,不要……”罗罗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即大声阻止。
那可是太子爷,您不能下狠手啊。
只是,皇甫清宇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再加上白曦臣身上余毒未清,根本使不出全力,不过纵然如此,太子还是受了伤。
而白曦臣也因为用力过猛,后退一步,站立不稳,蹲在了地上。
太子看着自己胸口上被那火色长鞭制造的伤口,感觉到胸口出一阵刺疼。
只是,他眉眼冷硬,随即看向白曦臣,嘴角笑容残忍:“好,白曦臣,本太子果然是小瞧了你。”
说着,他走到白曦臣身前,蹲了下来,忽然之间,脸色一变,以雷霆之速伸出手掐住白曦臣的脖子:“不过,本太子到十分期待公主跪在本太子脚下祈求的那一天。”
这么说着,他捏住白曦臣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薄唇轻启:“本太子可以让你生,亦能让你死。”
他手上的逐渐加力,白曦臣逐渐感觉呼吸困难,她也懒的挣扎,她很清楚。
此时的太子纵然盛怒之下,但不会杀她。
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
果不其然,太子瞬间放手,她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太子拂袖而去,一旁的罗罗被太子最后那眼神吓得差点再次跌倒再地,眼见着那愤怒的男人离开,她立即跑过去将白曦臣扶了起来:“公主,你的手……”
白曦臣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眉眼未动。
罗罗只看到白曦臣用左手将右手手腕一抬,而后,她听得一声骨响。
白曦臣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无碍的右手,冷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