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绯雯武功高强,可你们顾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那孩子和郎中还在客房,我若不让那苏氏得手,他们如何会尽快离开?罢了,今日便算是我输了!”
“这……”
慕舞还是一脸的不甘心,可她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站在一边挠头,看着自家主子受辱。
老天爷似乎也在跟骊千歌开玩笑,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便已乌云密布,半晌后便开始下起大雨。
慕舞在雨中为骊千歌打伞,可风大雨大,她们二人还是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
“慕舞,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今天是初二啊……”
“是吗?”
骊千歌反问一句,却并没再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在心里记下,九月初二这一日,骊千歌再无父亲……
这场雨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漫天水幕,雷声四起。
骊千歌一直跪在雨中,整整三个时辰,不曾挪动一步。油纸伞已被风雨扯碎,身上的薄裙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精致的发髻早已被打乱,骊千歌像一只流浪的野猫,承受着风雨的侵袭。
小郎中已悄悄离府,那孩子也已经脱离危险,绯雯和慕舞都来劝过,可骊千歌一概视若罔闻,挺着身子跪在雨中。
或许是上天怜悯,倾盆大雨终于止住了,乌云渐渐散去,可骊千歌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彦儿急得直掉眼泪,想找个人向老爷说情,可老夫人正在静养不好打扰,那苏氏在府中独大,又有谁敢去向老爷说情?
绯雯靠在门上,眉头紧皱。
今日受辱的不止是骊千歌一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自己和慕舞侍奉的主子被如此羞辱,她们两个又该如何自处?
正在绯雯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直跟在骊真身边的管家匆忙赶了过来。
“二小姐,你快起来吧,胡姨娘向老爷为你说情,老爷已经松口了,饶了你这一回,你不用再跪了!”
彦儿听见此话开心不已,急忙去扶,可被骊千歌一把推开。
“父亲是当朝丞相,自然应当说话算话,说好了跪上整日那便要跪整日,千歌不想让爹爹失了威严!”
“这……二小姐,你这是何苦啊?跟老爷置气能得什么好处?”
骊千歌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挺直了身子继续受罚。老管家又劝了几句,见骊千歌没有起来的意思便回去复命了。
骊真正在胡氏屋里用午膳,他看着胡氏慢慢变大的肚子,心里便有几分安慰。
老管家匆忙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这丫头如此不是好歹?”
胡氏一听便知道骊真在说骊千歌,便多问了一句。
“怎么了?千歌又出了什么事吗?”
骊真叹了口气,继而答道,“这丫头的脾气实在太倔,我已经告诉她不用再跪了,可她就是不肯起来。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跪!我倒是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老爷,您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
“孩子?她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好了,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吃饭!”
胡氏见骊真已没了耐心,不好再劝,便坐下来一同用膳。可饭吃到一半,又有小厮匆忙来报,说是府中来了贵客。
骊真撂下碗筷,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来访的竟是当真皇上唯一的姐姐,大常国最尊崇的长公主。
骊真很是意外,这长公主除了用兵打仗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也很少会和宗室和高官子弟来往,如今怎么会突然造反?
“你继续用膳吧,我去看看。”
“老爷……”
骊真匆忙离开,胡氏并未了解过长公主是何人,只是对骊千歌牵挂的很,便干脆不吃了,带着丫鬟赶去了玉树阁。
“哎呀,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还跪着?”
“胡姨娘,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了罚,我本想马上来看看,偏偏又下了一场大雨,这才耽搁到现在。”
胡姨娘微微皱眉,继而开口,“老爷已经饶了你,你为何还要跪在着?这不是白白受辱吗?女孩子体虚,最受不了凉了,你还是快点起来吧!”
她说着便上前拉住骊千歌的手臂,想把人扶起来。
“姨娘。”
千歌制止了她的动作,淡淡开口,“此刻还不是时候,姨娘莫要为我担心,就随我吧!”
胡氏见说不动她,想看看她究竟想跪到什么时候,便干脆进了屋,叫彦儿奉了一壶茶。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这天气放晴了,太阳便跑了出来,正是午时,炽热的阳光直射在骊千歌的身上,连胡氏都觉得炙烤不已。
便在她有些看不下去的时候,又有一行人进了玉树阁。
“今儿个咱们这玉树阁还真是热闹!”
绯雯苦笑着说了一句,便带着彦儿出门迎客。
“哎呀,千歌,你怎么跪在地上?”
骊千歌被太阳照的有些晕眩,半晌才看清扶她的人是谁。
“长公主?您怎么……”
长公主与她相视一笑,扶着她的手臂把人拉了起来。
“昨个儿,你与清婉聊得实在投缘,那孩子没有兄弟姐妹,身边也没个年龄相仿的玩伴,我便想着来拜访骊相,顺便带你去我那长公主府小住,陪陪我们母女……只是不过一日不见,你怎么就弄的如此狼狈?”
长公主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准头看向骊真,“丞相大人,不会是因为千歌昨日在我府上待得久了一些,您才惩罚她的吧?”
“公主说笑了,我家小女能和清婉郡主往来是她的荣幸……我之所以罚千歌下跪,不过是因为她顶撞了主母几句。”
“相爷,千歌才刚满十五,才是个孩子罢了,您何必和她较真呢?久闻丞相夫人端庄贤淑,我想她也不会和一个孩子动气,您就看在我的面上宽恕她吧。”
“长公主言重了。”骊真看向骊千歌,“今日既然有长公主来为你求情,我便容了你的倔脾气,若有下次,你便是跪到天亮也无用!”
骊真说完便要离开,却又被长公主叫住,“相爷等等,我还有一事想和相爷商量。”
“不知长公主还有何吩咐?”
“我想带千歌去我府上小住,此为一事,这其二嘛……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国宴,可本宫临时有事无法出席,清婉一人前去实在是孤单,不如叫千歌陪着清婉一同去吧!”
长公主此话一出,骊千歌和骊真俱是一愣。
“这……恐怕于礼不合……”
“相爷,这国宴说白了不过是给宗室子女和宦官家的子女们一次交流的机会,您又何必太过在意,只要孩子们玩得开心那边够了。”
骊真想要反对,可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长公主,千歌尚未参加过这样隆重的晚宴,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能有所提点。”
“丞相大人放心便是!”
昨日,骊千歌在离开长公主府之时,曾与长公主做了约定。长公主若是信任千歌,那便上门邀请她入府小住,若是不信任,那便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骊千歌料到长公主会来,却没料到她会提出让自己和饶清婉一起参加国宴。
自从祖母病重后她便打消了自己能去参加国宴的念头,却想到如今心想事成,实在是意外。
长公主撂下此话后也没有久留,与骊真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彦儿扶着她进了屋,她看着骊千歌伤痕累累的膝盖,心疼的掉下泪来。
“彦儿,你哭什么吗?小姐死不了的……”
“呸呸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小姐,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老爷较劲啊?早点起来不就好了,你看看这膝盖,又红又肿的,还磨破了皮,须得养上几日了!”
骊千歌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是笑着安慰彦儿,“没事的,你家小姐是铜皮铁骨,这点小伤根本不用在乎。”
慕舞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便说了两句。
“明明身子那么单薄,修为又低,何必非要闹脾气!”
骊千歌轻咳一声,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清闲?有时间在这儿数落自己的主子?我问你,那孩子可苏醒了?”
慕舞一愣,半晌才答道,“还……还没醒呢,不过烧已经都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明日我就要搬去公主府了,玉树阁里的事就交给你和彦儿,绯雯陪着我去便是。”
“小姐!彦儿也要去!我要是不去谁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啊?”
“公主府里有的是丫鬟小厮,你还担心我没人照顾吗?彦儿,你也知道慕舞的性子,那孩子身子刚好需要有人照顾,你就帮着慕舞照看她吧!”
“可是……”
“绯雯做事妥当,你不用担心!”
“好……好吧……”
骊千歌把玉树阁里的事都交代好,便独自进屋休息了。她实在太累了,膝盖很痛,额头也微微作痛,就连喉咙都也些发痒。
她本想先洗漱一番,可喝了一杯茶后头疼地更加厉害,眼前的场景也开始天旋地转。骊千歌暗叫不好,可那几个丫头也折腾了一天,不如先休息片刻,若是不见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