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母亲此话何意?千歌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此话当真?”
苏氏向前两步,直视着骊千歌的眼睛。
世上的事总是很巧合,这丫头明明不是自己所出,却和梦虞长得是有八分相似,许是随了老爷的缘故,可这也是自己一直对付这丫头的原因。
骊千歌比梦虞整整小了十岁。
千般宠爱万般信任也比不过姿容倾城。皇上对梦虞的宠爱她看在眼里,可谁能保证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等梦虞容颜减退,李戈还会不会对梦虞一如从前。
这骊千歌的姿容不在梦虞之下,又与梦虞如此相似,若是老爷起了心思把这丫头也送进宫。到了那时候,谁能保证那凤位之上的人还会不会是梦虞?
苏氏思及至此,眼中的恨意更加凛冽。
“你与长公主不过见了两面,竟能如此轻易地赢得她们母女的信任,你不要告诉我这里面没什么蹊跷?”
“蹊跷?”
骊千歌品了品这两个字,竟然还觉得有些妥帖,自然,她不会跟苏氏如此说。
“母亲说笑了,千歌不过是和郡主年纪相仿,便多了些共同的兴趣而已。至于长公主乃是为了郡主才会邀请千歌过府小住。”
苏氏往前两步,抬手捏住了千歌的下巴。
“小贱人,你以为你有你祖母和长公主作靠山,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吗?只要我想,现在就可以随便找个由头,让你人头落地!”
骊千歌冷笑一声,用手指推走苏氏,“母亲,您可是相府主母,应当端庄持重,若是父亲听见你刚才说的话,只怕会十分愤怒吧。”
苏氏笑着退后两步,转而说道,“千歌,既是去长公主府作客,那边不要失了规矩,别给我们相府丢脸。我叫苏嬷嬷备下了礼品,你一并带去给长公主吧!”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绯雯从那嬷嬷手里接过礼物,那嬷嬷转身的时候,她趁没人注意,假装自己绊在了石头上,跌倒的时候把手里的东西全都甩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苏氏看着地上摔碎的锦盒,气得青筋暴起,可又不能失了风度。
“绯雯,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可是母亲的一番心意啊!”
骊千歌一巴掌拍在绯雯的背上,主仆二人急忙蹲在地上捡拾残渣。
“罢了罢了!既然和长公主约好了,那便不要误了时候,尽快出发吧!”
苏氏一眼都不想多看那丫头,转头便离开了。
骊千歌见人已经走远,和绯雯相视一笑,很快便也离开了。
“主子,你有没有看见苏氏的那张脸?都气得发青了!”
绯雯和骊千歌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打趣起来。
“你这丫头也是胆大,你就不怕她拿这件事当由头,狠狠处罚你一番?”
“主人,我可不是你们相府的丫头,她若是敢惩罚我,那我便砸了她的院子,把相府闹个底朝天!”
骊千歌无奈地摇头,“那苏氏应该庆幸我才是骊千歌,而不是你或是慕舞。”
“那倒是,不过主子,您这样步步为营,什么时候才能报了大仇啊?”
骊千歌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报仇?我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是主……不,是谦王爷告诉我的,他说你与他有着共同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向那可恨之人复仇。”
“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骊千歌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徒千晟救下她之时并不知道自己是相府的二小姐,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前世发生的一切,他如何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仇?
若依寻常人的眼光,她不过是在相府中花些手段心思,再复杂些便是想和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姐姐斗一斗,又如何能谈得上是复仇?
莫非徒千晟早已看清自己真正想对付的人乃是那龙椅之上的人?
“主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绯雯说错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叫车夫快些赶路吧。”
“好……”
绯雯虽觉得她有些奇怪,可也没再多问。马车开得很平稳,两人行到长公主府,便看见饶清婉已经等在了门口。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亦是这样的光景,如今她搬进来小住,饶清婉依旧在门口等候。
骊千歌越发喜欢这丫头,赤子之心,待人真诚又毫无心机,实在是难得。
“千歌!听母亲说要请你入府小住,我都开心坏了!”
饶清婉亲切地拉住骊千歌的手,“你怎么就带了一个丫鬟过来?东西也就带了这么一点。”
“我是来作客的,又不是真的要久住,东西带多了反而累赘。”
“这叫什么话,你既然来了只管把这公主府当自己家,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要是你爹爹不同意,我就叫我母亲去求情,他一定会应允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结伴进了正殿。
长公主已经等在正殿,还吩咐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特意为骊千歌接风。饶清婉拉着骊千歌坐定,骊千歌看着眼前的饭菜酒水,脑子里便冒出了一些“苦涩”的回忆。
“千歌,怎么了?我这公主府的吃食可还和你的胃口?”
长公主注意到了她的脸色,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便故意刁难着问出口。
“这满桌的菜式色香味俱全,早知道我便把相府中的厨子也带来,让他们跟着学学。”
饶清婉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喜笑颜开,又往骊千歌的碗里添了好些小菜。
“那你就多吃点,还有酒呢,你再陪我喝几杯!”
骊千歌我筷子的手忽然一抖,夹着的菜险些掉下来。
“喝酒还是算了吧,清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大夫特意交代了不能饮酒。”
“这样啊……那你需要用什么药尽管开口,这府上别的没有,治疗内伤外伤的要可是应有尽有的!”
长公主憋着笑,往饶清婉的食碟里添了些菜。
“还想喝酒?昨天你答应我什么了?还有啊,食不言寝不语,能不能有些大家千金的样子?”
“母亲,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清婉只盼着能和你一样做个巾帼英雄,什么大家千金,谁愿意做就叫谁做去!”
长公主长叹一口气,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千歌,你也看见我这女儿是什么性子了,你品性倒是颇为端庄,在我府上住这几日便好好教教她吧!”
“千歌才不会这样为难我!是吧?”
饶清婉满眼期待地看着骊千歌,骊千歌扫了长公主一眼,又看了看饶清婉,只能用勺子盛了一大碗汤,默默地喝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二位快用午膳吧!”
饶清婉娇嗔一声,当真不再言语,这一顿鸿门宴便算是安然度过了。
“千歌,这是母亲叫我给你送来的药,对治疗风寒有奇效的!”
饶清婉端着一碗汤药进了骊千歌的卧房。
“你在做什么?要是无聊,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如何啊?”
“清婉先等等,我在准备明日参加国宴要穿的衣服。”
“哦?不就是个国宴嘛,还需要特意准备衣服?”
骊千歌笑了笑,对饶清婉的随性不置可否。
“傻姑娘,对我这种官宦家的庶女来说,本来就没有多少机会参加国宴,这一次是亏了长公主的邀请,不然我是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的。既然机会难得,那我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饶清婉似乎想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便坐在桌旁,静静等着她收拾妥当。
骊千歌手里拿着的裙子是胡氏赠与她的,当年胡氏在花柳巷可是响当当的头牌花魁,她最擅长的便是穿衣打扮。她听说骊千歌可以去参加国宴了,便带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来让骊千歌挑选。
胡氏的衣服大多都是风情万种的,穿着去参加国宴似乎有些不妥,可骊千歌在那堆成小山的衣服里一眼便找到这一条长裙。
天水碧的颜色,绣着琉璃色翠鸟,环佩琳琅,流光溢彩。
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有些招摇,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姐应有的穿着,所以骊千歌便把裙子拿了回来,叫巧手的彦儿改了一下,收了裙摆,改了领口,还在手腕处点缀了两颗东珠。
饶清婉也觉得这裙式十分好看,可明日参加国宴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宦官子弟,什么样的衣服未曾见过,这一件未必会十分抢眼。
她把自己的顾虑告诉骊千歌,谁知她只是淡淡一笑。
“抢不抢眼倒是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还记得便足够了。”
饶清婉自然不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挠着头越发困惑了。
“你这丫头真是神秘,不过这样也好,有趣!”
两个人相视一笑,待骊千歌收拾妥当,便喝下了她端来的汤药。
“清婉,我赠给你的峨眉刺,你可练好了?”
“还在练呢!这峨眉刺虽然小巧,可极难控制,想要练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母亲说我以后上战场可以随身带着,当作防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