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姜边向着跪在地上之人走近了几步,俯下身来细细看了那人几眼,然后一拍脑门,若有所悟地大说出声,“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清河吗?”
姜边话音刚一落地,便感受到皇后冷冷刺来的目光。
而俯跪在地之人,听到动静后适时地抬起了小脸,一见到皇后便“咚咚”地膝行至她脚边,抱着皇后的裤脚含泪求饶:“娘娘,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清河……”
清河发髻散乱,钗环首饰七零八乱地斜插在鬓间,衬着她又红又肿的脸颊,看起来可怜得紧。
“陛下,不知清河犯了何事?”皇后不动声色地避开清河血迹斑斑的脏手,面色如常地询问出声。
“不知皇后可还记得游船遇刺一事?”姜夜铭纤细白净的手指细细敲打着桌面,目光高深莫测地盯着宋曼玉的表情变化。
“自然记得。”皇后眼底暗光一闪即逝,语声幽幽地说到,“那日本宫身受重伤,就连容貌也……”说到此处,皇后抬手慢慢抚向自己的脸颊,眼中似有愤恨一闪而过,“此事,臣妾自然是记得的。”
“那此物,你可认识?”说罢,姜夜铭顺手一抛,一个物什应力从他袖中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甩在了地上。
皇后抬眼别有深意地乜了姜夜铭一眼,俯身正要捡起地上的东西之时,却被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抢了先。
姜边拿着手中的东西,细细看了一会儿,略有疑惑地问出了声,“皇叔,这不是九汶印章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姜夜铭侧目睨了姜边一眼,声音冷沉,“这事,便要问皇后了。”
皇后恨恨剜了姜边一眼,目中隐有怒火涌动:这小贱蹄子,真真是哪里都有她!
“陛下,这九汶印章臣妾前几日便找寻不见了,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可知,那日遇刺,顺天府尹独女当场被刺身亡,悲愤之下,他请求彻查此事,朕允了。”姜夜铭端过一旁的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开茶叶细细呷了一口,然后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到,“而今日约摸酉时时分,他们在城外郊林里发现了近十具黑衣人的尸体,并在现场找到了那枚印章。”
“什……什么?”皇后面色倏地变得惨白一片,就连浓施的粉黛也掩盖不住她面色的憔悴苍白。
“皇叔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买……买凶杀人?”姜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半晌后,才慢慢地从唇齿间不确定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话一出口,当即惹来皇后一声怒斥:“姜边!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姜边被唬得肩膀一缩,扁着小嘴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那副畏缩又委屈的窝囊样儿,完全跟之前为皇后医治脸伤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皇后真的有些看不清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懦弱无能的姜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察觉出皇后疑虑的目光,姜边咧嘴对她回以微微一笑,顿时气得皇后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事已至此,姜边大概已经明白了所有。
那些黑衣人,若她猜得不错,只怕是沧国那劳什子的鬼王派人去收拾掉的,至于现场找到的那枚九汶印章,恐怕也是那人的手笔。
不过,他究竟是为何要闹这么一出呢?是为了动荡姜国朝局,还是另有目的?
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皇后买凶杀人是真,既然有人愿意替她动了手,那她静坐看戏便好,这场戏结局不论如何,与她而言,总是不会亏的。
“陛下明鉴!臣妾冤枉啊……”
“这枚印章,臣妾前些日子便找不见了,也不知是何人偷了它去,竟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来陷害臣妾!”
皇后说着双膝一弯,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鸣冤道:“还望陛下明查,还臣妾一个清白!”
“清白?”姜夜铭冷笑一声,怒意已是显而易见,“顺天府尹求朕给他一个公道,你又求朕给你个清白!宋曼玉,你倒是说说,你要朕如何做?”
“臣妾做事从未坏过规矩。至于游船遇刺一事,确实和臣妾无关,臣妾问心无愧!”
“你当真,问心无愧吗?”姜夜铭狭目微眯,深沉的目光让人猜不透分毫他的心思。
“陛下此言,便是不信臣妾了?”
宋曼玉眼眶微红,目中透出失望神伤之色,“你我夫妻十余载,你对我,难道连一丁点基本的信任也没有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朕如何信你?”
“臣妾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宋曼玉的态度不免也有些强硬了起来。
“混账!”姜夜铭被皇后态度激怒,顺手抄起旁边的茶盏便冲着皇后摔砸了过去。
“砰!”
茶盏碎在皇后的额头上,砸出一片红肿。额角渗出的鲜血混着茶叶水渍糊了皇后一脸,看起来甚是狼狈。
“你……竟然对我动手?”皇后贝齿用力在唇瓣上咬出一排排的牙印,目中的不甘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越烧越旺。
无视皇后的质问,姜夜铭指着清河一字一句地诘问出声,“这奴婢方才已经承认是奉你命出宫,而现场又找到了你的九汶印章,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要狡辩?!你实在是令朕太失望了!”
“身为一国之母,你不仅心胸狭隘,竟还如此心狠手辣,朕……”
“陛――下――”
还不待姜夜铭把话说完,宋曼玉便双目含泪地沧然喊到,“仅凭一个奴才的只言片语和一枚印章,你便要治了臣妾的罪吗?”
皇后双眼通红,侧身愤愤地盯着跪在一旁的清河,扬手便一耳光“啪”地甩了过去,力道大得清河身子一歪,竟被这一耳光刮得直直歪倒在了地上。
“贱婢,本宫自认素来待你不薄,你作何要陷害于我!”
清河嘴角流血,脸颊肿得跟个包子一般。她双手撑地,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散乱长发下的目光黑得发亮,而她,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皇后,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