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没错，就是你，赶紧地过来！”姜晟招了招手。

缩在队尾的丫鬟一脸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待看到姜晟点头后，她迟疑了一瞬后便迈步跑了过去。

“奴婢见过殿下。”丫鬟低眉顺眼地屈膝行了一礼。

看她神态恭敬十分，可那行礼的动作却有些不太标准。

姜晟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连礼都行不好么？”

听着姜晟越发沉凝的语气，丫鬟的头不禁埋得更低了几分，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吞吞吐吐地求饶道，“奴……奴婢愚钝，望殿下恕罪！”

“你为什么躲在最后？”姜晟手拉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清亮的目光从上而下地俯视着那缩成一团的丫鬟。

“奴婢容貌不佳，又笨手笨脚的，怕殿下瞧见了不愉快，所以这才……”

“抬起头来。”姜晟淡淡地命令出声。

一直畏畏缩缩垂着脑袋的丫鬟，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入目的一张小脸，果真平凡无奇得很，和其他陪嫁丫头比起来，那可不止差了一大截！

姜晟心里不由得舒出了一口气：总算找着个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的丫头了！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尽挑些聪明伶俐又貌美如花的宫婢给姜边陪嫁，他这不是存心给那小废物添堵吗？

“我看你甚是顺眼，不如就留下来贴身照顾郡主，如何？”姜晟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竖个大拇指。

“啊？”丫鬟不可置信地抬目看向姜晟，但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倒不像是在同自个儿开玩笑。

“奴婢容颜粗鄙，又嘴笨，怕是不能逗郡主开心。”

“无妨，这正是本殿看中你的地方。”姜晟咧牙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丫鬟满头黑线：“……”这话是什么意思？

“奴婢恐怕会有负殿下重托，无法……”

“你再磨叽，本殿宰了你！”

丫鬟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晟恶狠狠的威胁给堵了回去。

看着那丑丫头委屈巴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姜晟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了几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免柔和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绾绾。”

“人长得不怎么样，名字倒还挺顺耳。”姜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到，“你进去问问郡主，可需要就地休整一会儿。”

“诺。”名叫绾绾的丫鬟乖巧地应了一声后，便掀帘上了花轿。

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正端方而又安靜地坐在轿中。

“郡主，睿王殿下问您可需要原地休整一番？”绾绾垂目，毕恭毕敬地低声询问道，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任何问答。

心中好奇的绾绾不由得抬头，加大音量试探性地又唤了声，“郡主？”

仍旧没有得到丝毫的回答。

绾绾的眼底幽深一闪而过，她咬了咬牙，竟胆大包天地伸出了手，然后试探性地一点点挑开那遮面的红盖头。

她倒想瞧瞧，这花轿之中，盖头之下，究竟是何人！

盖头慢慢地被掀开，先露出了一个弧度优美的下颌……再往上，是菱唇，琼鼻……越来越熟悉的五官，让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一道严厉的喝斥声平地而起，绾绾正要回头，却突然被人大力地一把推开，然后后脑勺“砰”地撞在了车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来人飞快地拉下红盖头，侧目冷冷地盯向正在揉脑袋的绾绾，语气冰凉，“新娘的盖头只有夫君能揭，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想一睹郡主娇容？”

“我……我……”绾绾怯怯地垂下头来，因为极度的害怕，她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颤声回到，“红袖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被唤作红袖的女子正是郡主此次陪嫁的通房大丫头。

“睿王殿下方才让奴婢进来问问郡主是否需要原地修整，奴婢唤了郡主好几声都不见她回答，心中担忧，所以这才……”绾绾急得眼泪都在眼眶中团团打转儿，急急地解释到，“求红袖姐姐千万不要告诉殿下和郡主，不然奴婢……”

绾绾说着可怜巴巴地流下了泪水，抽答答的模样看得红袖心生不耐。

“罢了。”红袖冷冷地乜了绾绾一眼，不甚耐烦地说到，“你去回殿下，就说郡主想休息一会儿，让他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红袖那发号施令的模样，俨然是已经把自己当做半个主子了。

“诺。”绾绾垂首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那一刹那，方才还楚楚可怜的人儿，突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含泪的眼底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倒还越显坚毅冷静：这个红袖，绝对有鬼！方才她那般紧张，恐怕正是担心自个儿看出新娘并非真正的郡主。

不过，她即使不看，她也知道那花轿之中的人，并非姜边。

因为……她才是姜边。

*

姜边抬手掀开帘子，探头笑眯眯地对姜晟说到，“殿下，郡主说她有些累了，需要原地休息会儿。”

“嗯。”姜晟点头，看向姜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他总觉得，这丫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和某人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晟还在拧眉思索，姜边已经挥手叫停了马车，然后一跃跳了下来。

“走哪去？”姜晟挑眉问。

“奴婢内……内急，想出恭。”姜边捂着肚子，皱巴着小脸满是痛苦难忍地说到。

那副模样，真真是极好地诠释了“戏精本精”四个字。

姜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他仿佛已经闻到了股难闻的味道。

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赶紧催促到：“去去去，赶紧去！”

闻言，姜边赶紧捂着肚子飞快地往一旁的草垛子跑过去了。

姜边渐渐地远离了众人的视线，纤细小巧的身子一钻，便躲入了草丛之中。

探头看了看那边的情形，见没人注意到她，姜边抬手飞快地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形如月牙儿似的眼睛，不笑却也好似含了三分笑意，单纯无害的模样任谁看了也提不起半点的戒心……

阿离还在五台山等着她过去，她必须得尽快摆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