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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2014

2018-11-23 19:28:214774

第十一章

眼看着送殡的队伍越走越远,温文心里突然有点忐忑不安起来,他这会才反应过来,送殡队伍里白秀也应该在的!

此刻他眼巴巴的望着,又怕被文丽看出什么来,就赶快找了个话题问道:“文丽,你看这堤口两边的佛像你认不认识?”文丽刚才已经看出了他有点不安的心情,她以为是白三愣和他说了什么。便也没再多想回答道:“东面这尊大肚子佛像应该是弥勒佛,西面那尊我不认识!”

温文趁文丽看佛像时,又把目光望向了渐远的人群。

“唉,那你说,是那尊佛像了?”文丽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温文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笑了笑对她说:“那尊是释迦摩尼佛”

文丽细细又把佛像打量了一番,堤口十几米高,用一块块条形巨石堆叠而成,缝隙用白灰水泥勾了,也是平坦!然后在上面用錾子刻出一尊宽约八米左右几乎与堤齐高的石佛,何等气派,文丽抚摸着石壁感叹不已!这两座石佛相传建于明末,可惜了放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受不了那鼎盛香火!

过了河就属于三里屯地界了,这河水如今是小的可怜!二百米宽的河道,如今淌水区域也就二三十米,虽结了冰,看的出冰层也就薄薄几十公分罢了。冰面上落着浮土,白天融化了的冰水混杂了泥沙然后晚上又结成了冰,早把那印象中的清澈透明抛在了一边。温文看着眼前的这条河不禁惋惜了起来,他对文丽说,想当年也就是他读小学那会,一入了冬,这二百多米宽的河面全部被冰覆盖,远远望过去就是一条“银河”么,太阳底下闪闪发亮!你看吧,河面上那个热闹,光温家庄半大不小的孩童就足足有三十余人,再加上其他村的,然后大家约在一起,顺河道而下,浩浩荡荡的冰车队伍,足足把过往的行人目光吸引了去!

如今呢?人们生活水平在不断的提高,孩子们都喜欢窝在家里打游戏、玩手机,这河好像被“童年们”遗忘了似的,再也走不进他们的记忆了。

车子缓缓过了冰面,文丽听着温文讲着,自己则呆呆的看着车窗外。温文讲的有些她是听进去了,有些则成了耳旁风。温文介绍说过了河就是三里屯地界了,她听进去了!

她望着窗外说:“三里屯的树还蛮多么,看来人家这个村子绿化意识比你们村强!”

文丽说的也对呢!这三里屯人口数量、占地面积虽比不上温家庄,但森林覆盖率要强温家庄好几倍,沿着河道都是林子,林子宽几百米一直绵延到村北头的断崖下(三里屯地势较高,高出河道林带百米左右)。而且村南头也有几片林地,可以这样说,三里屯是被林带包围着!虽然耕地面积有限,但还是因为人少,家家都有几十亩水浇地,温家庄又是比不上的。温文心里真的很感激这片土地,如果把温文比作是一棵树,那温家庄就扎着他的根,而三里屯就是那太阳、是那滋润的雨露。他的童年大半的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他的为人处世、做事风格以及内心的品质无不受这里影响。

温文继续讲着,车子就进了断崖下的“狼崖沟”了,一路上坡,坡也不陡、两侧土崖也不高,崖壁长着各种姿态的杨树、榆树。风儿掠过,枝条摆动,就像是在欢迎他们似的。文丽看着觉得惊奇,没想到这方土地真是不凡,处处给人惊艳。她就打断了温文,他还在说着刚才的话题,说这林里鸟是如何如何的多,他小时是如何的淘气,把不同窝里的鸟互换等等。

“这个沟夏天肯定特别漂亮”文丽带着欢喜的语调问道。

“这沟叫狼崖沟!”温文一说,顿时文丽表情有些不悦了,她心想,什么名字么,真是不雅,怎配的上眼前这大好景色。

温文知道她不解,就解释道:“祖辈那会,具体也不知是那个年代了,这道沟是狼走的道,所以后来人们就命为“狼崖沟了”。”

文丽一听,瞬间全无了刚才喜悦的心情,汗毛不由的树起来了!她望向崖顶两侧,问道:“不会真有狼吧!”

温文听罢嘲笑她起来,都什么年代了那来的狼啊!别说是狼了,就是野兔都快被人们打的要绝迹了。不过,温文记得母亲和他讲过:“外公年轻时,有一次徒步去温家庄,路过此地时,发现一狼立于崖顶,当时就他自己,他硬着头皮往前走,狼就在崖顶跟着走,眼看要到崖口了,外公想过了崖口那就真是入了无人之地了,两侧林木跑也无处跑,就想了个法子,回过头去对身后喊到:“后面的人们,你们快点走,我等等你们!”就止步不前,也不知是这狼年幼、还是什么原因,那狼听罢,呜呜的叫了几声,离去了!”温文把他外公的这一英勇事迹也讲了一番。

文丽听罢赞叹说:“没想到咱外公还这般英勇,换了我的话可能早吓摊在地上了!”

温文听罢,有点心血来潮。他就接着继续说道:“那可不,我爷爷也厉害着呢!”他爷爷那会“赶大车”(用骡马套着的车子),一人出“口外”(指包头)回来路过一一片乱坟岗,在那坟堆上站了一群狼,足足有十余只,瞪着绿眼睛呲着牙,就这阵势也没把他爷爷吓倒,爷爷拿出镰刀在车上的瓷瓮沿上磨着,嘴里大声说着,来一个杀一个,来几个杀几个,老子正缺钱花呢,这油亮的皮子,扒了准能换几个好钱!这群狼硬是没敢迈出一步,只急得夹着尾巴原地里打转。

文丽觉得温文说的有点邪乎了就说:“十几头狼还怕个人不成?”

温文急了把身子往后背使劲靠了靠,说道:“我爷手里拿着镰刀呢,练过么!“

文丽见他这幅表情,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笑甚,看把你乐的!肚子咋,笑的不疼么!”文丽笑的肚子是疼,但她还是强忍着用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眼泪说:“你这才回几天家,就“甚”呀、“咋”呀的,活脱脱成了一个乡下人了!”

“咋,不行,你不是听懂了么!你这人,咋还不相信呢,我爷就是练过么,爸说的么”实际温建明那说过这些,温文是逗她笑呢罢了,然后又说:“我不也厉害着么,我爷打狼,我打“虎”么!”

文丽本来是笑的就上气不接下气,听他这一说也就止住了,问道:“虎?哪来的虎。”她心想这片地还真是奇了!

正心里琢磨着呢,温文一句话就又把她逗乐了,“你么,母老虎么!”

“去你的”

文丽骂了他一句。

两人就这么打闹着,车子已出了“狼崖沟”,狼崖沟一出便上了柏油路了,车子拐了弯向西行了不到二百米,就到二瞎子爷院门口了!

这院子门还是和以往一样,两扇大木门贴着墙敞开着,看来他二瞎子爷那句话真是发了誓的:“此生,此门永不再关!”门口两侧立柱上已贴了鲜红的对联,也是够勤快的!这里一般人家都是在腊月二十九才贴对联的。温文想了想他二瞎子爷不一般,有可能要讲究些早贴几日的。

只见那对联上写着:糊涂半生方才悟得人世之皮毛一二,一朝清醒定要引渡众生之存世三四。横批写着:悟得引渡。笔迹洒脱大方、刚劲有力,应该是出自一位大家之手!

温文和文丽把东西从车里拿了下来,朝着门口走去。

“有人在家吗?”文丽边敲门上铁环边向院里喊道。没有人回应,文丽看了温文一眼,示意他是该进去还是再等等。

温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腾出两只手放在嘴边朝院里喊道:“二爷爷、东叔叔、婶子,我温文”还是没人应,就又喊道:“不是温文,是文文,是东头的文文”

这一嗓子喊下去,文丽听的又哈哈笑了起来。文丽扶着门沿,若不是那扇门她能笑的躺地下了。这是哪门子说法,不是温文,是文文,她想着就想笑!

但还是使劲忍了忍,腾出话来说:“你怎么不这样说你大名是温文,小名是文文”

温文看文丽笑的不成了样子,觉得刚才自己说话确实是有问题,因为这屋里的一般都叫他小名,他怕说了大名里面的人反倒不知道是谁了。

这时堂屋的门开了,撩起门帘走出来的是个女人,腿有点不利索!温文认得出这就是他凤凤婶子了。怪不得人们都夸他这个婶子好呢!若不是那腿脚有点问题,真是个十足的“完人”呢!

要模样有模样,那一双丹凤眼本生的就好看,如今一笑,更是惹人着迷。再看那嘴巴,如含朱丹,齿如瓠犀,微微上扬,犹如弯月。那面容可是一般农家妇女比了的,细嫩洁白。再看那体型、丰韵得体,真若不是那腿脚,走起路来也应是婀娜多姿!

文丽看的有些愣神,在她看来,白秀的容貌已让她有点吃惊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让她震惊!毕竟白秀年纪还小,但眼前的这个女人那像是四十出头的,多了也就是三十左右!

“吆!这是侄媳妇,这模样就是水灵,哪像我们这地方,人生的粗皮肉糙的!”凤凤边夸着文丽边拉了她的手一起往里走了,温文跟在后面。

“文子,你刚才门口那是怎么了,把婶子都喊糊涂了。什么不是文文,又是文文的,我和你爷还开玩笑说,莫不是来了个说相声的?”温文听他凤凤婶这样一说,便不好意思的笑了。

凤凤抬起文丽的手看了看说:“挺冷哇外面,从哪过来的?这手冰凉的文文这孩子也是大意,不知给媳妇戴个手套!”边说边回过头瞥了温文一眼。

温文答道:“从河沟开车过来的。”

进了堂屋,温文四处张望着。这个家被收拾的真干净,你看那柜子上摆着的花,若不是细看了,还以为是真的花呢!开的比那真花都艳!地上打扫的也是一尘不染,温文想辛亏进门时文丽提醒了自己,使劲跺了跺鞋上的泥。

里屋二瞎子坐在炕头上正陪了两个孙子玩象棋。一对龙凤胎,虽是不同性别,但长相还是有几分相似。外婆家那会还在这东面住时,温文是见过这两孩子一面的,当时他俩刚学会爬,如今这几年过去了,两孩子已长得这么高了,问过后说是已经在上小学二年级了!

二瞎子高兴的笑着面对着他俩,虽眼睛看不见了,但他还是想尽力的看看这个孙子。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骨碌碌的转!

温文上前拉住二瞎子的手,真是有好多年不见了。确切说,自从他二瞎子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隐居”后,他就再也没“认真”的见过他二瞎子爷面,有几次也是隔着院门远远的见他一个人在院里转悠!

“二爷爷,咱们爷俩有些年没见过面了”温文说道。

“那可不,你二爷爷和谁都是有些年没见过面了。”温文听他二爷这一说有点没反应过来,心想二爷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了,他这一家人不是天天都陪在他旁边么。刚想到这,一下想明白了,自己真还大学生呢!二爷爷逗他玩呢!可不是么,自从他眼睛瞎了,还能见过谁的面!

“二爷爷,您真会说笑,您又拿自己眼睛开玩笑呢!”温文一说,旁边的文丽和凤凤也明白了,就跟着一起笑了!

“二爷爷,您肯定是没见过我的。”文丽上前拉了他的另一只手说道!

“这肯是文子媳妇了,那天你大来看日子,说叫“伊城”,我当时还糊涂的以为是你名字呢!”二瞎子笑着说道。

“二爷爷,我是伊城人,我叫“文丽”!文化的文,艳丽的丽”文丽笑眯眯的说着,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爷爷挺慈祥和蔼的!

“哦哦!文丽,好名字、好名字,意为华丽!爷看的出你应该是人如其名,出生家庭也要比文文好的多吧!”二瞎子从文丽的手可以感觉出来,文丽的手皮肤细嫩,肯定是没干过活的,而且有圆润丰厚定也享着富贵。

“二爷爷,看您把我夸的,我们家在伊城也就是个普通家庭,没您说的那么好!”文丽说道。

凤凤接过话题埋怨着说:“大、您也是,您那手抓了谁要给人家算算,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

二瞎子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道:“习惯了、习惯了!”

前面二瞎子还没多想,听他儿媳妇这一说,刚好来了心情,此刻他左手拉着温文的手,右手拉着文丽的手,想到了温建明那天说的话:“两孩子,生辰没错开百天!”索性就趁这会功夫给孩子们看看吧!

二瞎子用手指头在他俩手上左右来回捏了捏,然后眉头一皱就轻轻放开了。

“二爷爷,刚才婶婶说,别人手一到了您手里,您就能看出个多少来!是不是真的?”文丽好奇的问道!

二瞎子嘿嘿的又笑了一下说道:“没那么神,你婶瞎说骗你呢!”不过,二瞎子通过刚才那么一摸,还是算了一卦,他肯定不能说的。

“二爷爷,要么您好好给我算算,我昨晚上做梦还梦见您拉了我的手给我算卦呢!”温文这一说,倒让苏二瞎子大吃一惊。

二瞎子心里嘀咕着,他入行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事。因为他昨天夜里也梦见了同样的情景,他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的闭着眼睛到了“双山”半山腰的一块石头上,往那一坐,眼前竟然清晰了起来,他就看见文子在半空中飘着,所以赶快拉了他一把,后来他确实是拉着他的手给他算了一卦。卦像其实和刚才是一样的!唉,难不成,这两孩子后面真要是经历大磨难了?想到这,二瞎子有点后悔了,刚才真不该卜那一卦。这会他真无能为力,毕竟是未知境像,说出来不说出来都不对,唯一心安的就是不知道!

二瞎子笑了笑,脸上的肉皮跟着抖动了几下。然后说道:“算过了算过了,你两娃娃心善,一切都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