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西茗任性到连新郎倌的请求都不理不睬,太子赵益洲知道不能任她继续胡闹下去了,否则事情闹到父皇的耳中只怕自己都难脱干系,甚至就连母后都有可能被牵扯进来。
于是,太子板起脸,当着舅舅安国公的面训斥起李西茗。
赵益洲见状暗暗冷笑,敢情这是指桑骂槐,想将脏水回泼到他的身上?
想的美!
在李西茗依旧不识眼色的耍脾气的时候,他转身从容的走回原先的位置,神情淡定的坐下,仿佛眼前的闹剧和他没有关系。
在齐初阳的护送下,严瑾跟着张府的丫鬟来到一间偏房。
“瑾儿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张府丫鬟笑着问。
“没有了,谢谢你了。”严瑾很是客气的答应道。
支走该丫头后,她直接往床上一倒呈大字状,两眼挫败又无奈的盯着眼前的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唉,这里不仅一点都不好玩,人心都还大大的坏……她是真的好想回家啊!
在家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想到这,她拉了拉身上那件还没还给赵益洲的披风,然后转身侧躺好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一些。
一旁的齐初阳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未免也太随性了吧。
感觉他的不满,严瑾抬眼看向他,“你如果有事就先忙吧,我眯一会儿,醒后自会去找殿下的。”
齐初阳剜了她一眼,语气略沉:“速速起来将脸上的妆补了随我去见殿下。”
“那么急做什……呃,好、好吧。”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下,她暗咽一口口水,乖乖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慢腾腾了往床边的梳妆台走去,嘴里不满的嘀咕着,“好不容易遇到一张床板不算太硬的床,真是的……催什么催啊,又不是赶投胎,再说了现在没准喜堂还在乱着呢,这么早过去做什么,抱薪救火吗?”
将她的不满一字不漏听入耳中的齐初阳嘴角微抽,如果不是他和少主都没有动手打女人的习惯,就凭她这张嘴她早就不知道被拍飞多少次了!
暗吸一口气调整情绪,他冷声说道:“你不该撒那个谎的。”
严瑾摆弄胭脂盒的动作一滞,满脸不解的扭头看他,“你指的是哪一个?”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齐初阳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想来这个女人是撒谎成性了。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后说道,“我指的是你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在三年前就认识了殿下,你可知这个谎言会给殿下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哦?”严瑾放下手中的胭脂盒,转过身背靠着梳妆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她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让齐初阳气得怒目斜扬。
见他真的动怒了,严瑾撇了撇嘴敛去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何等精明,若当真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会当众帮我圆谎?你与其说我撒这个谎是给殿下添麻烦,倒不如说是殿下将计就计利用这个谎言打发了西茗和芷芊两位郡主?所以真正会有麻烦的人是我好不好!我就是殿下随手捡来的用来打发两只聒噪鸟儿的石头!”
齐初阳闻言一愣,被她这么一说,再仔细一想,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以少主的精明,如果当真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会点头附和的。
见他沉默,严瑾暗翻一个白眼,然后接着往下说,“我又不是傻子,在王府里呆了这么些天,早就看出来了,殿下不仅对未婚妻秦妻的死没有悲伤之意,就连对传闻中曾与其海誓山盟的芷芊郡主也没有一丝情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殿下每每看向芷芊郡主的时候,眼神除了冷漠还有厌烦。”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齐初阳面露惑色,显然对这句话不甚理解。
“……”严瑾有些尴尬的眨了下眼睛,强行解释道:“意思就是……你喜欢孟子吗?听过他那句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嗯,后面的我忘了,反正跟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
齐初阳摇头,“没听过,我喜欢孙子。”
严瑾愣了一下,然后正色道:“真不凑巧,我喜欢老子。”
齐初阳:“……”
好男不跟女斗,尤其还是恶女!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动作快点后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在门框前止步,迟疑半晌,他又转过身在严瑾疑惑的目光中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真相根本就不是传闻所传的那样。殿下和芷芊郡主……我想,时机到了,殿下会亲口告诉你的。”
严瑾眨巴着眼:“所以,你现在跟我所说的是一句……废话?”
齐初阳额上青筋直跳,“你至今没嫁出去当真只是与未婚夫失去联系,而不是因为嘴巴太狠被对方退了婚?”
严瑾:“什么意思?”
齐初阳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抺幸灾乐祸的意味,“你这么聪明,自然是听得明白……”
“齐护卫!”
忽地,一道通报声打断了他的话。
转头望去,偏房门外一名小厮疾步而来,在离他一米开外的距离停下,恭敬的说:“齐护卫,小的是来传达五殿下的口令,五殿下说为了不再节外生枝,特嘱瑾儿姑娘就地等候直至宴会结束。”
严瑾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干脆丢掉手中的胭脂盒。
在梳妆台前呆忤了一会后,她抬起眼看向齐初阳,笑道:“齐护卫,既然这样我就干脆睡一觉,麻烦你在散席的时候叫我一声。”
不等对方做出答复,她就边打着哈欠边往床边走去,鞋一踢,头一栽,又一次旁若无人的倒到了床上。
齐初阳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抿着唇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和小厮一同离开。
偏房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躺在床上的严瑾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
裹紧赵益洲的披风,穿上鞋,她在确定四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后闪身离开了偏房,借着夜色凭着记忆往中午去过的婚房潜去。
看着近在眼前却隔着一座莲花池的阁楼,再瞄着那些时常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丫鬟与小厮,躲在花园假山后的严瑾颇为苦恼。
啧,还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记得中午赵益洲搂着她飞过池塘的时候,池面上有一座小拱桥的,怎么这会儿就怎么也找不到呢?
清冷月色下莲池面除了残败的莲花,什么都没有。
没有桥的话,难不成要她在这么冷的天游过去?
摇了摇头,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蹙眉沉思良久,她的双眼倏地一亮,该不会是自己把方向弄反了吧,中午所看到的那座小拱桥有没有可能是在阁楼的另一面?
为了证实这个设想,她猫着腰借着所有可以遮掩的物体,鬼鬼崇崇的绕着花园的外围往阁楼的背面转移。
终于,借着月色,她看到在月色呈铁黑色的莲池上赫然耸立着一座不足两米宽的小拱桥,确为她中午所见。
心下一喜,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穿过拱桥,她如愿的潜入了婚房所在阁楼。
阁楼四周一片灯火通明,喜庆洋洋的同时又格外的安静。
静到她都可以听到从花园的假山处传出的滴水声。
吞咽了一下,她自我安静着:这么安静一定是新郎倌还在喜堂陪宾客喝酒,这偌大的阁楼或许也就新娘和陪嫁过来的丫头几个人。
压下心底那莫名的惊惧,她顺着中午走过的走廊悄悄的往婚房靠近。
虽然中午与新娘只是擦肩而过,甚至就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有看到,可她就是觉得那位新娘有问题,所以她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新娘的真面目!
眼看再拐个弯就到婚房了,咔的一声,她竟踩到了东西!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她顿时头皮发麻,不等她低头细看自己踩到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道沙哑且夹着怒意的苍老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何人在此喧哗?”
她一惊,急急回头。
借着倾洒入走廊的稀薄月色,她看到一位脸颊消瘦眼窝深凹的老者提着一盏贴有喜字的灯笼立身于她身后。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们三少夫人的院子里?”老者将手中的灯笼往前凑近,试图看清她的长相。
“我、我只是迷路了……我本来是想找茅房的……”严瑾赶忙别过脸,支支吾吾的回答。
“迷路?我看你鬼鬼崇崇的很可疑!说,你到底是什么?”老者厉声道。
“我真的是迷路了……”
老者提着灯笼打量了她半晌,“那你告诉我,你家的主子是哪位?”
“……太子殿下。”严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坦然。
“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人。”老旨脸色稍缓,随后竟抬头朝着婚房高声道,“少夫人!少夫人!你可还好?”
吱的一声,婚房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让严瑾顿感后背发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