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无碍。”伴随着一道阴冷冷声音,打开的窗口处探出了一张少女的脸。
若是换成常人的眼光,该少女长得还是相当清秀的,可此刻借着稀薄的月色,严瑾却吓得冷汗涔涔。
那张脸白里透青,让她的脑海里第一时间窜出阴森森三个字。
见少女出声,老者刚媳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起来,冲着少女大骂:“有人进了后院,你怎么都不知道出来看看?!有你这样当下人的吗?”
“这位大伯你听我说,我真的是迷……”严瑾干笑着强行解释,却在下一秒惊呆了眼。
从她所在的角度,借着稀薄的月色和半敞开的木窗,她看到了……
怎,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眼花了……
就在她眯起眼想要努力将所见之事看得更清楚的时候,“瑾儿!”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打破了后院诡异的静谧。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益洲不满的声音逐渐靠近。
扭头往后看,她看到赵益洲俊脸阴沉的向自己走来,身后跟着齐初阳。
“殿下,我……”沉吟一下,她伸手指向木窗所在的方向,“殿下,你看那边……”咦?那扇窗户什么时候关上了,她怎么没有听到关窗声?
见是五殿下亲临,老者急忙下跪行礼,可在低头叩拜的时候悄悄瞥了严瑾一眼,眼神颇为疑惑。身为太子殿下的人,为何能让五殿下只看背影就能叫出名字?
严瑾暗耸下肩,不作任何的解释。
“本王不是下令让你在房里呆着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赵益洲睇了眼那不知何时关上的木窗,语气不悦的问道。
严瑾蹙眉默了一会,说道:“我本来是想找茅房的,没想竟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里。”
“是吗?”赵益洲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声线冷冽的说道:“随本王回去再说!”
“是。”严瑾耷拉着脑袋,悻悻的跟他走。
见是五殿下开口要人,老者自然是不敢阻拦。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到婚房那边去?”月色下,赵益洲冷声问她。
“唉,我真的是在找茅房的过程中迷了路,然后误打误撞的走到了那里……”
“真的不是另有所图?”
“哈,我不管跟新郎还是新娘都不熟,我能有什么企图啊?”严瑾讪笑着。
“看到新娘子了吗?”赵益洲话锋一转,面色微肃。
“瞟是瞟到了一眼,可还没来得看清楚你就出现了。”严瑾不打算把自己所看到的如实说出,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
“哦,新娘子美吗?”
“我不是说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吗?”
“可你也说你已经瞟到一眼了,看一个女人美不美通常只需一眼就够了。”
“呵呵,那是你们男人,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或许吧,本王当时看到你的那一眼就觉得你长得还不错。”
严瑾脸颊微烫,“……谢谢殿下夸奖。”
再次来到莲池的小拱桥前时候,严瑾突然停下了脚步。
空气里怎么多了一股清清淡淡的芬香,记得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味道啊?这股芬香有点像菊花的,可又绝对不是菊花。
“你又想做什么?”见她突然停下,赵益洲也随之驻足。
“殿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花香?”她一边吸着鼻子试图辨清这股怪异的芬香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一边问他。
赵益洲剑眉微拧,“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菊花吧。”
严瑾疑问:“这个季节会有菊花?”
赵益洲挑眉:“为何没有?”
严瑾:“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啊,你们这里又没有大棚,会傲雪绽放的不应该是梅花吗?”
“大鹏?梅花和鹏之间有什么关系?”赵益洲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瞅了瞅她,随后讪然一笑,“这个季节为什么不能开菊花?不知道有一类菊花俗称冬菊吗?唐朝杜甫就曾写诗赞颂过:寒花忆开尽,菊蕊独盈枝。除此之外,元稹也为冬菊写过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些,你都没听过?”
严瑾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俺出身大山深处的旮旯地,没文化,没听过。”
赵益洲冷哼,“走了,回府。”
“等一下,”严瑾叫住他,然后转头四处张望,“不对,我敢打赌散出这股香味的绝对不是菊花,相比之下,它更像……”
搜寻的目光在离拱桥十来米处的一座假山处留了下来,在月色的映照下,那里反射着一片艳红色。
“曼珠沙华?!”她惊呼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花?
“什么猪傻花?”紧随赵益洲身后齐初阳皱眉低嘀。
严瑾伸手指向那片艳红地,对赵益洲说道,“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曼珠沙花?”
“什么猪什么花?本王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你在指什么东西。”赵益洲面色冷峻的看着她所指的方向。
“怎么可能?!那么多的彼岸花你居然说你看不到?”怔了一下,又说,“曼珠沙华就是彼岸花啊!别告诉我你连什么是彼岸花都没听过……”猛地顿住,脑海里浮现起之前南杞在炫耀一副不知从何处盗窃来的古画时所说的话,“这种花原产于我国长江流域,分布在长江中下游及西南部分地区,在古代被叫做金灯花、赤箭、或许龙爪花,彼岸花是日本对金灯的译名……”
对上赵益洲满是狐疑的眼眸,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彼岸花是我家那边的叫法,在这里它应该是叫无义草或龙爪花吧?它的外形有点像水仙,花又是由一支空空的茎顶端生出来的,开花的时候一般见不到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又通常不开花,花瓣近看的时候又有点像龙的爪子。”
“你说的可是老鸦蒜?”赵益洲想了想,说道。
“哈?老鸦蒜?”严瑾一愣,彼岸花会有这么土的名字吗?
“此花本王也未曾亲眼见过,只是略有耳闻。传闻中此花的花期普通在秋分之时,与中元节差不多一个时期,且喜气候阴湿土壤肥沃之地,故而通常在坟头比较常见。嗯,本王隐约记得之前在哪本杂书上有见过一段关于此花的记载,金灯之花与叶不相见,人恶种之,谓之无义草。所以除了老鸦蒜之外,它还有两个相对比较好听的名字,金灯花与无义草。总之,它不是什么好花!”
“呵呵,”严瑾嘴角微抽,“听殿下你这么一说,那应该就是老鸦蒜了。”
彼岸花、曼珠沙华,多么富有文艺气质与凄美气息?靠,经你嘴里一说,老鸦蒜、无义草,瞬间多了种低贱与猥琐的感觉!
“那种花不仅喜欢长在坟头上,听说它的根/茎还有毒,若是误食,轻者呕吐、腹泻,重者可能会出现幻觉,甚至有性命之忧。”齐初阳双手环胸很是认真的说着。
赵益洲一怔,追问,“你说此花能致幻?”
齐初阳眉头轻皱,“属下也是听别人说的,故而不敢肯定。”
赵益洲侧脸重新看向严瑾刚才所指过的地方,那里依旧空空一片。
见状,严瑾的心不由咯噔一跳,声线一颤,“殿下,你当真没有看到彼岸……老鸦蒜?”
“那里除了假山与几棵败柳,本王什么都没看到?”
“啊?!”严瑾瞪大眼,愣了一下,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齐初阳。后者也在摇头,“我看到的和殿下一样。”
“……难不成我今晚撞邪了?”想到刚刚在阁楼走廊处所看到的情景,再结合眼下,严瑾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
察觉到她的异常,赵益洲眸光一沉,“说,你刚才在走廊时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我……”严瑾双手抱头,眼露惊惶,“我、我见鬼了!!”
“噗!”不知为何,向来面不改容的齐初阳在听到她的话及看到她这副怂样后,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相比之下,赵益洲就显得淡定多了,他只不过是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强压下笑意,他沉声说道,“说说看,你看到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我确实看到了新娘,可却看不到她……”
“五殿下!”
有人在拱桥对面高呼,看打扮应是宫里的太监。
严瑾嘴角猛抽,靠,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打岔者。
赵益洲瞪眼望去:“何事?”
“五殿下,太子殿下说让你稍等,他想与你同行。”
“与臣弟同行?”赵益洲冷笑,“臣弟的王府与皇兄的东宫可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如何同行?”
“五弟此言差矣,你我俩兄弟已有多年没在一起举杯畅谈了,本宫甚是怀念。”太子赵益钊的声音于湖的对面响起。
严瑾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太子就站在离那名太监不远的地方。
“举杯畅谈?本王与你有何可谈的?”赵益洲闻言低喃,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知五弟意下如何?”赵益钊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