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教授嘴不停的吃、还不停地讲,但我看华雨也同样该吃吃、该喝喝!似乎并没有半点的惭愧之意,显然就根本不赞同吴教授的说法。
就连一旁的张克勇、杨伟、白薇、赵惠英都是一副左耳听右耳出的样子。
我不觉有些奇怪,按说吴教授说得很对呀,现在西医主宰了整个医疗界,中医要发展、要从困境中突破,当然得向西医学习。
“所以呢,华雨你给我老实点,不准再惹乱子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老头是急性胰腺炎,极有可能出现意外,那谁来负责呢?本来没有你的事,偏要……”
吴教授站了起来,准备做一下总结发言,但最后那句过于老油条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背着手走了。
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为了理想奋斗的美好愿望,但是一走进社会,三五年之后,就会被社会这个大磨盘,磨去所有的棱角,变得圆滑起来了。
能少做,就少做一点!能不负责任就不去担当!能偷懒坐着就绝不站着!
当然!领钱、得好处的时候,那就绝对不要脸就不要脸。
像吴教授这样的医学院老师,当然是有过在医院的从业经验的,由不得把自己工作中总结出的一些混日子套路,不知不觉地灌输给华雨他们,当然也是一片好心。
但是他就没有想过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岂不是他吴教授的翻版?那么所有的中医毕业生以后都来中医学院里夸夸其谈,谁去坐诊救人呢?
“喝酒!”
看到吴教授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华雨举起酒瓶大声地叫着,我发现这小子就是这群实习生的头,就连显然是班干部的张克勇都听他的。
“真是烦人,早知道中医这么差劲,就连老师都时时拿西医作为学习的榜样,我当时就该去考医科大学。”
“那也要考得上呀!嘻嘻,你高考的那点分数,能来中医学院已经算是志愿报得好了!”
杨伟体壮脖子粗,‘咕噜噜’把一瓶啤酒倒进肚子里,才开始感慨,就被张克勇奚落起来。
“我、我……华雨考得好,还不是来读中医学院?”
“人家本来就是中医世家,这是来拿文凭,到时候好考行医资格证,然后继承祖业的。你以为都像咱俩似的,这都要毕业了,去哪儿上班还不知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的事,怎么总是把我扯进去呢?”
华雨抱怨着,但脸上没有什么不愉,显然这种事情他早已习惯。
看他这张脸,肯定是从小帅到大,由此积攒的自信心,可以任由别人放大招攻击,根本就伤不到他,何况是张克勇这种扇阴风点鬼火的小招数。
“嘻嘻,我和白薇是商量好了,等毕业了我们就去考研究生,转学西医方向的,以后就好找工作了。”
“我、我现在想了想还是考中医的研究生算了,我们中医毕业的只能报考西医的临床医学,只能考学硕,而不能考专硕,意味着以后不能考执业医师,不能当医生,意义不大呀!”
看来就业问题是压在华雨他们心上的一块巨石,各自想着办法去推翻它,就连白薇、赵惠英也做好的打算,只不过白薇临时改主意了。
“哼!你们这就是妄自菲薄,去学西医,那有中医这么有意思?四诊合参、论证用药、君臣佐使、用药如用兵、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华雨冷哼一声,俊俏的头高昂着,手中握着酒瓶,就像是握着要去砍杀疾病的利刃。
这个造型不错,正在把玩手机的白薇将手机往赵惠英手中一塞,意思是要让他拍照。
可惜!赵惠英刚刚举起手机,杨伟沮丧地说了一句:
“是有意思!把大粪汁说成是黄龙汤就可以挣钱,可去哪儿找那么多食物中毒的患者?”
“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摆造型的华雨笑得最是畅快,伸手搂着杨伟笑道:
“哈哈哈!放心吧!以后跟着我满世界去找中毒者,我就不信了,中医自神农、黄帝、岐伯、雷公以下几千年,还会让我们这些后辈者没有饭吃?”
“你说的是真的?”
杨伟惊喜地叫了起来,华雨家是自己开中医馆的,有华雨这话,岂不是可以去他家医馆学医看病,混上几年,也可以坐诊了。
“华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张克勇酸溜溜地说,然后举着酒瓶和我碰了一下,似乎是不愿冷落我:
“张哥,你我是家门,五百年前是一家,要不我和你混得了?你们去探险,我在外面替你们看绳子,绝不让坏人割断!”
这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刚才我说自己和宋元明是搞洞穴探险的,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羡慕。
毕竟有时间玩这些高消费的户外运动,当然前提条件是有钱。
不过当时吴教授在,他们都不好细细询问,而现在看他们热切的眼神,肯定会盘根问底,可我们的事却禁不住细问,于是我抿了一口酒,把话题扯回他们担心的就业问题上:
“呵呵!我就是那个看绳子的人,你来看绳子我去当医生,那我也要会呀?对啦!我真是有些疑惑,全国的中医学院这么多,每年毕业这么多人,可中医院一个市最多只有一个,那么多毕业生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到处混呗!私人中药铺当伙计、药厂当工人、改行送外卖……”
果然前途问题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张克勇沮丧地还没说完,华雨就大声地打断了他:
“这可不光光是中医毕业生,不管学什么专业,都会有人改行的。我就不明白了,学院的这些老师就没有想过吗?为何中医学院教出来的毕业生,都比不上像我爸这样的家传中医?”
“你们家有秘方呗!”
“不!不!我想主要是我们没有学到真正的中医!中医本来就和西医不一样,举个最简单例子,中医的五脏六腑就不是西医所说的内脏器官。”
“还有中医说‘心主神智’,‘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但以西医来说,心脏只是‘血泵’,大脑才是思维器官,而胆更是切掉也没事,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地位呢?”
看来张克勇也学得不错,立刻附和起来。
“所以说中医从理论上就和西医不一样,可我们戴着中医的帽子学的是什么?有机化学、解剖学……最荒唐的学了这些再来看中医那些奇奇怪怪的观点,当然会让我们自己都觉得中医不科学,这当然学不好中医。”
华雨喝了一口酒,目光往外看去,刚好白薇是坐在那个位置,以为是看她,忙不迭地低下了头,然后又慢慢地抬起。
却不知华雨的眼神是看向黑漆漆的夜空,似乎想看破笼罩在中医上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