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赶紧上前去拦张嬷嬷,张嬷嬷故意疾走了几步又停下,流莺也跟着加快了脚步,两人撞做一团,把一旁的屏风给带倒了。
这是一张红木实心的云母屏风,质量很大,砸在了书桌上,把砚台和镇纸都砸了个稀巴烂。
动静太大,引得院子里的人都来看。
舒青萝在房间里听见,唇角微微一动,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张嬷嬷办事果然利落。
她慢悠悠地跟了过去,正好看见流莺从地上爬起来,插着腰指着张嬷嬷的鼻子骂,“你这个老虔婆!”
“你们在干什么?”
下人们一见小姐来了,忙让出一条道来。
张嬷嬷赶紧告状,“小姐,这丫头不好好干活净偷懒,老奴想去跟你告状,结果她扑上来打老奴,还把屏风给带倒了。”
流莺杏目圆睁,“呸!明明是你带倒的!”
舒青萝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倒了一个屏风而已,争什么争?你们好好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下人们见舒青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都以为这位小姐脾气好,这不是件大事,便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大都向着流莺说话,把责任推给了张嬷嬷,说两人不小心口角撞倒的屏风。
舒青萝点头,淡淡地说:“所以说,是两人都有些责任了,你们把屏风扶起来,这事就算了。”
流莺连忙跑去扶起屏风,讨巧地说:“都怪奴婢性子急,这才惹下祸事,小姐您扣奴婢月奉吧……”
舒青萝脸色突然一变。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流莺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见张嬷嬷跪下,也赶紧跟着跪下。
舒青萝走到书桌边,拿起那块碎成两截的墨玉莲花镇纸,佯怒道:“这可是我替祖母求来的镇纸,专门用来抄写佛经的,经书还没抄完你们就弄坏了,我怎么跟祖母交代?!”
流莺惊呆了,刚刚还以为没事的,怎么就把镇纸给搞碎了?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干嘛说扣月奉的事?扣个几十年她也还不起啊!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责任,那我就一并罚了。”舒青萝声音沉痛,“祖母宅心仁厚,我也不忍过于责罚。”
“张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忠心耿耿,但犯错不可不罚,今天起你月奉减半,降作二等仆妇。”
张嬷嬷忙磕头领罚。
“流莺你来第一天就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我留你不得,你从哪里来回哪去吧。”
流莺一惊,让她回去大夫人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小姐,奴婢……奴婢想留下来伺候您,您别赶奴婢走……”她赶紧上前几步,抱住舒青萝的大腿哭。
舒青萝挑眉,“怎么,不愿意?那你跟我去找祖母,看看究竟怎么处置比较好。”
流莺哪里敢去见舒老太君,老太君就是再宽厚也不可能任由她一个婢女打坏东西不做处罚,真被送去老太君那里,自己说不定就被发卖出去当下等奴仆了。
只能流着眼泪收拾东西离开。
果不其然,秦氏一听说她刚去就被赶了回来,伸手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没用的蠢货!”
流莺捂着脸不敢吭声。
秦氏当然不相信这只是凑巧,流莺在她手底下干了这么些年,聪明机灵自然是不用说的,轻易挑不出毛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闯祸?
去的四个丫鬟,还偏偏就这个眼线闯出了祸?
分明就是被舒青萝看出来身份,找个不落口实的方法给撵出来了。
看来是她大意了,舒青萝确实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揉搓的懦弱小姐,等闲的浅显手段非但奈何不了她,还可能引起她背地里的报复。
秦氏想了想,还是起身去芸园亲自告诫了一番舒青芸,让她不要随意招惹舒青萝。
“怎么可能!”舒青芸瞪大眼睛,“舒青萝那个贱人,我从小看到大的,她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秦氏面色严肃,“你都吃了这么几次亏,还不长记性吗?”
“我……”
秦氏摇头打断她,“也怪我这些年疏忽,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养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你以后谨慎些,莫要被她拿住错处。”
舒青芸还是不服气,她觉得祖母和父亲都是因为舒青萝和镇西王搭上了句话,想让舒青萝嫁入王室才对她好起来的,母亲非但不帮着自己,还被舒青萝那些小计俩给吓退了,真是太高估舒青萝了!
能配得上萧鹤堂的人只有她舒青芸,舒青萝永远也别想染指!
一等到禁足结束,她就兴师动众地带着芸园的人去新院子里找舒青萝算账了。
舒青萝那天既打发走了流莺,又给了剩下的三个丫鬟一个下马威,这几天下来,没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半点动静,乖乖地依着她的安排行事。
远远地瞧见大小姐气势汹汹的来,知书赶紧进门跟舒青萝通传。
舒青芸带人闯进了院子里,倨傲地看着舒青萝说:“舒青萝,你这院子倒是宽敞。”
舒青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不过你一个小妾的女儿,住多了这种地方可不好,以后嫁了人再住偏房可就不习惯了。”舒青芸卯足了劲想刺痛舒青萝。
舒青萝丝毫不恼,唇边反而浮起一丝笑意,“姐姐倒是心急,不过我想来想去,镇西王府里最小的院子肯定也有这院子的两倍大,我不会住不惯的。”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还真以为镇西王能看得上你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舒青萝讶异道:“看不上我难道看的上姐姐你吗?那天王爷可是一见你凑上去,就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呢。”
舒青芸被戳到痛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骂了一句,“贱人!”又回头吩咐身后的丫鬟们,“给我把这砸了!我看她配不配住这么好的院子!”
“无妨,姐姐你尽管砸。”舒青萝凉凉道,又喊张嬷嬷,“把砸烂的东西都一样一样记上,整理成清单给老太君送一份去。”
舒青芸举起的手一滞,赶紧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愤怒地瞪向舒青萝,“你!你除了给祖母告状还有什么本事?”
舒青萝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舒青芸面前。
这么一比她竟然比舒青芸还高出小半个头来,只是以前总是低头含胸畏畏缩缩,没人察觉罢了。
舒青萝微微低下头,凑在舒青芸耳边缓声说:“我的本事多着呢,只是用来对付你,太浪费了。”
“你要是再不长眼,三番五次地来挑衅我,就别怪我不客气,先对你出手了。”
舒青萝的低语仿佛呓语呢喃,包含着的威胁意味却如同魔咒一般叫人胆寒,仿佛下一刻就能彻底地毁掉自己。舒青芸瞪大了眼睛,后背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才缓过了神来,明白秦氏对她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
舒青萝,是真的和原来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