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倚翠从外头回来,给舒青萝打探来一个消息。
舒青芸这几日叫了一堆京城最贵的绣娘和裁缝来府里,要裁剪新衣服。
舒青萝算了算日子,大概猜到了缘由,皇室一年一度的围猎要在立秋那日举行,镇南侯一家想必也受了邀请参加。
而显然,自己并不在邀请名单里。
舒青萝沉吟了片刻,虽然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围猎,在一堆郡县主,嫡小姐中未必讨得到好处,但却是个难得的能接触镇西王的时机,错过了不知要再等多久。
于是第二天早晨,在向舒远山和继室请安的时候,舒青萝状似无意地开口提了一句。
“父亲寿辰宴会那日,王爷曾借我一方帕子,我洗干净后却不知该如何还他,父亲,您与王爷同在朝堂,不知是不是方便代我转交?”
说着从腰间拿出帕子来。
舒远山一愣,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生辰,镇西王和舒青萝有一面之缘,听舒青芸的意思,镇西王对舒青萝是有些意思的。
又想起即将举办的皇室围猎,舒青萝作为庶女本来没有受邀,但若真能和镇西王搭上线,带她过去也未尝不可。
思及至此,舒远山便点头答应,接过帕子,决定去试一试镇西王的口风。
当天下了早朝,舒远山特地在宫门口等了等,待萧鹤堂出来,拦住了他。
萧鹤堂一袭檀紫色滚领麒麟官袍,立在晨色中,面色冷淡,“镇南侯找本王何事?”
舒远山笑着寒暄了几句,见对方不热切的回应,便直奔了主题,“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小女舒青萝?王爷曾借她帕子一用,她惦记至今,让我这个当父亲的替她还了。”
萧鹤堂并未把那天镇南侯府发生的事情记在心上,也不想和舒远山攀上关系,故而皱着眉道:“我不记得了,东西既然给出去,用过便扔了吧,本王也不差这一方手帕。”
舒远山面上讪讪,转头走了,心里把舒青萝骂了个狗血淋头。
镇南侯下了朝回来,把二小姐训斥了一顿的事情马上传开了。
秦氏和舒青芸自然得意的不行,心里暗暗期许这后院的风向再变,没了和镇西王的关系,舒青萝靠什么维持住现在的地位?
但她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舒老太君或是舒远山震怒之下处罚舒青萝,或是没收她院子的消息。
舒青萝挨了舒远山一顿训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低落伤心的样子,反而眸色深沉,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倚翠小心翼翼地问她,“小姐,王爷不记得你了,你怎么还笑啊?”
舒青萝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笑我没有看错人。”
倚翠一脸不解,舒青萝但笑不语。
她就知道,那个男人没有这么简单。
那天只是见她有趣,一时兴起配合她演一出白莲花闹委屈的戏码而已——甚至谈不上是帮她,毕竟戏一演完抽身就走,丝毫不担心自己这么火上浇油会不会引来舒青芸对她更猛烈的报复。
不愧是日后能一步一步登上太子之位的人。
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放弃这座大靠山。
既然让舒远山传话没有效果,那她就自己出门去找。
镇西王的行踪自然不好打听到,但得益于半个京城的贵女们都在想尽办法偶遇这位七皇子,舒青萝让倚翠连着三日在外观察,排除了大部分的酒楼茶肆,最终锁定了一家叫“缘客坊”的茶楼。
据说这家茶楼新来了个容貌绝色,唱跳俱佳的舞女,一曲歌喉一支舞蹈就能倾尽半个京城,而且一天只跳一次,因此来来往往的都是名门豪贵,一掷千金。
舒青萝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若是直接出府,要么被守在茶楼等着偶遇的贵小姐们撕了,要么被盯着自己的人捅出去镇南侯府的庶小姐不顾颜面上茶楼追王爷。
哪一个的结果都不好看。
于是她让张嬷嬷替自己找来一身小厮的装束,换上之后没带仆从,从后院偷偷溜了出去。
茶楼南北迎客,左右设座,正中央摆着一张大理石制的舞台,几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围在一旁清奏琵琶,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舒青萝衣着普通,进来并没有引起小二的注意,她付了茶钱,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一楼人声鼎沸,嘈杂不堪,萧鹤堂肯定不会在这。
二楼……舒青萝目光转了几圈,锁定了正对着舞台的一个厢房,琉璃珠串成的幕帘挡住的外头窥探的目光,但茶楼老板朝着里面殷勤的笑意,昭示着客人身份的不凡。
看来萧鹤堂就在那。
舒青萝悄悄地混上了二楼,但不敢接近那个厢房。镇西王肯定不会独自出行,自己若是贸然过去,不但见不到面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厌烦。
怎么办才好呢?
正犹豫着,堂鼓声轻轻一敲,大厅瞬间寂静了下来。
丝竹管弦齐奏,一个蒙面女子缓缓地走上台来,红色的百重罗衣开合,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女子柳眉杏眼,媚视烟行,一颦一笑都似一把钩子,纤细的腰肢轻轻摆动,玉色的脚踝上挂着几串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响起,摄人心魄。
这就是那个舞女了。
舒青萝一直等到舞女整支舞跳完,厢房内也没有传来半点动静,宾客掌声雷动,随即渐渐散场。
舒青萝空手而归。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眼看着围猎的时间快到了,再拖下去只会错失良机,第四天再来茶楼时,舒青萝决定棋行险招。
舞女的舞还未进尾声,一个小高潮后趋于平缓,舒青萝看准时机,拿起桌边的一个茶碗砸了下去。
清脆的碎瓷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茶楼,厢房的珠帘终于动了动。
舒青萝心中暗喜,曼声道:“我当这舞女的舞有多好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茶楼老板眉头皱起,这是遇上了来找茬的?本来想叫人来,把舒青萝赶出去,又怕唐突了镇西王,只能压着脾气,陪着笑脸问道:“不知是哪里怠慢了这位客官?”
舒青萝冷哼一声,“小爷我花了这么多钱来,就给我看这种粗俗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