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生，我来喽。”精瘦精瘦的一个老头，拄着一根用毛竹根做起来的竹鞭拐杖，横扫着左腿就走进沈一凡的门诊室。

沈一凡看到老头进门来，愣了一下，似曾相识，又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他看过病：“老伯，你是……。”

老头用竹鞭杖敲打了几下他自己的左腿。

沈一凡的记忆立即想起来他是谁，赶快放下给一位女病患切脉的手头工作，跑过去搀扶他进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问他：“老伯，左腿灵便一些了吧。”

“好多了，我问了好些人，这才打听到你在这家医院上班。”老头满是眼屎的双眼，露出了十分期待的目光。

“我忘了告诉你在哪上班，对不起，让你老到处找我。”沈一凡给老汉冲了一杯凉茶递给他后这样说道。

其实，沈一凡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位五好青年。就这一点，前后世两人还挺搭的。

这位老头是他一次路上偶遇的。当时，沈一凡从乡下回城，开车经过一座公路桥时，发现一位老人在用拐杖拼命敲打自己的左腿，那神情很令人同情，他那么重力敲打自己的左腿，肯定是他的那腿麻痹没有知觉了。

沈一凡把车开过桥找了个空旷位置停下后，就走上桥，问老人是什么样的情况。老人告诉沈一凡，他这条老寒腿，已经几十年了，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钻心。他这是从女儿家返回，不但疼得受不了，突然移不动步了，恨不得敲断了了事。

沈一凡听说后，就蹲下自己的身子，撩起老人左腿查看了一遍，那腿已经瘦如干柴，皮包骨头，长期血脉阻塞，肌肉萎缩，导致功能性障碍。

“老伯，我帮你捏捏，看能不能好点，行不？”沈一凡想，先得到老人同意再捏，真没有效果，至少也会舒服一些，老人也不会怪自己无能。

“你这后生儿，真好心。要不，你力气大，帮我折了它，我就谢天谢地了。”老人可能长期受这腿困扰，已经对左腿不抱任何希望了。

“哪有帮人折腿的道理。”沈一凡帮老人扶着坐在桥横档下的水泥挡阶上，说道：“你这腿还能好的，我帮你捏捏，起码能自己走回家。”

“那感情好。”老人拍着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这后生儿，心地善良，一定能成大气，错不了。”

当时沈一凡就暗自叹息：还成大气，是气大了吧，整天被人骂作白痴，缩头乌龟呢。

沈一凡边想边给老人的左腿做了一遍按摩，然后在腿上，后背和后颈等地方的穴位上，戳点和拳顶，这一通做下来，沈一凡已经全身汗透。

“老伯，你试试，看是不是灵便一些了？”沈一凡也没期望马上见效，只要老人说灵便一些，可以走回家，他就满意自己的手段了。

老人有点不相信地试着走路，虽然还得横扫着，能走了：“不疼，能走……。”老人高兴地走过来又走过去，就像小孩子突然拣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可能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感觉自己的左腿还能这样走路：“你是小神仙？”

“老伯，我不是小神仙，我是小医生。”沈一凡看老人能行动了，就想早点离开，看到老人要千恩万谢的模样，他心里受不了，暂时帮老人解除一下痛苦，仅此而已：“你若是感觉已经能走动了，那我就告辞。你慢慢走回家，多注意这条腿的保暖和拍打。”沈一凡告诉老人腿上几个拍打的部位后，就离开了。

沈一凡他当时走的急，还也真没有考虑老人的后续治疗问题，所以没有告诉老人自己的身份，想不到老人还是多方打听找到了自己。

“老伯，你是想让我再帮你捏捏腿？”沈一凡在老人跟前蹲下来，想查看他的左腿有无变化。

“小医生，你快起来，不捏，脏兮兮的。”老人要硬把沈一凡拽起来。

沈一凡奇怪，老人千辛万苦地找到自己，不是想自己帮他再捏捏腿，这又是为什么呢：“老伯，那你是想……。”沈一凡心想，老人可能想住院进一步治疗。

“你上次捏过，腿就大好了。人老了，活不了多久。脏兮兮，我自己都能闻到臭味，何必再让你捏。”老人说出不让捏的理由，竟然是这腿勉强能走就行，反正活不了多久。这让沈一凡听着都有些心酸。

“老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要乐观地活着，多看看这美好的世界。”沈一凡不善于开导别人，好像是从电视里听来的词，不管顶不顶用，先用上再说：“那你今天来是……。”

“对，生活好，我有低保。”老人抖擞擞地在前胸掏了半天，掏出一大把十元一元的零钱，硬塞到沈一凡手里：“小医生，大恩不言谢，那天走的急。我今天就是来谢谢你的，不多，一点心意，你拿着。”

沈一凡捧着这一大把零钱，差一点眼泪突眶而出。

“你这是要干嘛！”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