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沈一凡这么一叫，就有一位“铁拐李”扫着腿走进门诊室来，无一例外地高兴地叫一声“小神仙，我来了”，

惴惴不安地走到沈一凡的跟前来，羞羞答答地拉起裤管，把他们变成各种形态的病腿交给沈一凡。

沈一凡做的非常认真，也很卖力，他也希望给这些“铁拐李”减少些痛苦，多一些希望和活动能力。

可是，点穴疗法是非常吃力的体力活，全身的力道都是通过手指传达到病人的患病部位的，捏不到点，戳不到位，都不会产生应有的疗效。

这一上午做下来，沈一凡做了六位病患的老寒腿，就已经是从地上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了，说话的声音已经明显的底气不足。

“下一位。”沈一凡弱弱地叫了一声，可能门外的人耳背没听见。

“下一位。”沈一凡提高声音再叫一次，还是不见有人进来，莫非轮到了一位失聪者了。

沈一凡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倚身在门框上，把头伸出门外。

噫，风刮地一样，一走廊的“铁拐李”全不见了。

早上，风刮来满满的一走廊“铁拐李”。

突然又风刮一样消失了。

“华护士！”沈一凡怀疑是不是医院叫门卫把人给清理走了。

华玲玲扭着屁股跑了过来：“沈医生，什么事？”

“人呢？”沈一凡没说出自己的疑问太多的话，现在他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吃力。

“你是说那些铁拐李吗？早走了。”华玲玲简单地回答道。

“走啦？谁赶走的。”沈一凡现在有点想呵斥人。

“没人赶，是他们自己走的。”华玲玲见沈一凡脸色有些变化，怕他啐自己一脸，就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听他们说，下午还来。”

沈一凡看了看华玲玲那张白净的脸，全医院也就她没有参与戏谑自己的行动，难能可贵，没说什么，退回房间，陷进藤椅休息。

下午开诊，只来了五位“铁拐李”，沈一凡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治疗，没有达到立杆见影的效果，其他人对自己失去信心。

“其他那些大爷大娘，为什么下午没来？”沈一凡给今天的第十一位“铁拐李”检查病腿时，这样问道。

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她上山砍柴时不慎摔了一跤，挫伤的左腿神经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开始麻木，后来变成左腿触地就钻心地疼痛难忍，十几年来，靠一条板凳挪动身体前行。

“我们大家看到了，你这是体力活。”这位清秀的乡下少妇，说话声音还挺甜：“大家商量着，你一天能给我们捏十来位，就已经够累的。要是把你给累垮了，我们就没希望了。”

“你们还挺会体谅人。”沈一凡内心也有些感动。

病人能够理解医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很多病人都认为，医生就要是手到病除的那种，否则就是你医生不称职，是庸医。

殊不知，天下之病，千奇百怪，同样的方法，同样的处方，针对同样的病例，也不一定有同样的疗效。

“大家说，你这人长得好，医术好，态度好，你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小神仙。”少妇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沈一凡说道：“你这手一捏摸，我心里就舒服着呢，嘻嘻。”

因为她的左腿内侧主神筋长期压抑，导致萎缩。

她说的是实话，沈一凡又不能点破：“你回家后，也像我这样，经常自己从上往下推搓几遍，容易加快左腿活动能力的恢复。”

“对，我让我家那死鬼，天天给我这样捏，嘻嘻。”女人终于找到了给她舒服推拿的对象了。

“现在你试试，这腿还会不会点地就痛。”沈一凡完成整套的动作之后这样跟她说道。

少妇拎着板凳，用左腿点地试着跨步，一步，两步，三步：“神了，不疼，麻麻木木的，顶着支木头一样。小神仙，你真行。”

“能有些恢复，坚持多用左腿，慢慢会好起来的。”沈一凡这样安慰她。

“谢谢，太谢谢你了。”少妇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红纸包，硬塞到沈一凡的手里：“这是一支别直参，晚上回家炖几口喝喝，补补。”

沈一凡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妇挪着板凳就已经出了门，沈一凡赶快追出门外：“大婶，这可不行。”

“叫大姐，我可不能有那么老。”少妇板凳挪得比沈一凡跑步还快：“这是今天十一位托我办的，你不拿，我不好跟他们交待。”

“这绝对不行，你可别害我被医院开除。”沈一凡把纸包硬塞回她的手，并把这事的严重后果强调了一下，这样就可以阻止她再次把东西送出。

“这可咋办，这是我们的心意哪。”少妇一双豆大的眼泪流淌了下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能体谅别人的人，更让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