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感沉重的拐杖落到胳膊上,疼得邹奕冰秀眉紧皱,连连暗抽了两口冷气。
“邹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连这么点事都办不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邹老爷子还不解恨,赶前两步,举着拐杖又要往她的身上打时,一字号的包间的门忽然开了。
严怀珹走出来,一脸冷漠地问,“怎么一回事?”
徐琛和姚玲,及一众保镖见他出来了,个个站正姿势,脸色恭敬。
邹老爷子见走出来的人是他,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拐杖,冷着眼警告着邹奕冰不准多嘴。
徐琛上前一步站到严怀珹的面前,小声的说:“邹小姐正挨着邹老爷子的训。”瞟了眼严怀珹的脸色,又急忙解释一句,“这爷爷训孙女,我们这些外人不好说话,也就没能帮上邹小姐什么。”
见徐琛提及邹奕冰时的态度如此谨慎,姚玲又一次认识到邹奕冰在自己老板心中的份量,不禁又看了邹奕冰一眼,不服气的同时也羡慕着。
严怀珹扫了眼前面揉着胳膊的邹奕冰,问徐琛,“她爷爷动手打了?”
徐琛看他脸色不对,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小声地说,“用拐杖打了一下。”
“为什么打她?”严怀珹的声音里似是裹了一层冰霜。
徐琛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是为项目合作的事。”
严怀珹点了点头,越过徐琛走向邹奕冰等人所在的方向。
走到邹奕冰的旁边,看着仍痛得额头冒汗的她,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说了送你回去偏不肯。”
邹奕冰怔了一下,转头看他,却瞧见他冲着自己浅笑。
脸上虽然笑着,眼睛却冷冷的。
邹奕冰不明白了,他明明怨恨着自己,又为何要帮自己?
他到底又在算计着什么。
听到严怀珹对邹奕冰说的话,邹老爷子和邹丽芬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神。
邹老爷子看向严怀珹,在看到他英俊的脸庞上那隐约可见的巴掌红印后,更是惊愕。同时也心生三分顾忌。
严怀珹脸上的这道红印,不用问也知道是出自谁人之手。他是何等的尊贵与高傲,竟能在挨了耳光后任对方全身而退!仅凭这点,足以佐证奕冰身上潜在的价值!
邹丽芬也注意到了那掌红印,先是惊讶的捂了捂嘴,随后露出无比关切与心疼的神情,“天啊,这是哪个贱人打的?”
那做作的劲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如果不是因为忌惮严怀珹冷冽的目光,早就整个人扑过去了。
严怀珹没有理会邹老爷子和邹丽芬,而是将视线投落到邹老爷子身后的邹奕臻身上。
西装笔挺,玉树临风的邹奕臻站在邹老爷子的身后,一脸担忧且欲言又止地看着邹奕冰,看见严怀珹拿眼睛瞅他,遂正了正脸色,露出一抺标准的商业式微笑,“珹少,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严怀珹回以一笑,淡淡的说,“追究起来,这事我也是有些责任的。”侧脸睐了邹奕冰一眼,“我已经答应冰冰,不再勉强她当我的助理。”
邹奕臻点了点头,“这事小冰刚才已经跟我们说了。”
“珹少,那邹氏和严氏……”
“关于环宇国际别墅群建设项目的合作,”严怀珹语气冷冷的截断了邹氏集团副总裁邹振容的话头,转身看向邹老爷子,“经过慎重的思考,我觉得我之前的决定过于草率了。”
邹老爷子的心猛地咯噔一跳,面上却故作镇定地问:“珹少,你这话怎么说?”
严怀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环宇项目一旦启动,最低的预算投入资金都要高达10亿。面对这样巨大的项目,你们却派出一个所持股份仅有1%的人来和我谈,是不是显得有点没诚意?你们既是没诚意,那我是不是得重新考虑?”
在场的,自然都知道他嘴里所说的这个仅持1%股份的人是谁。
邹老爷子没想严怀珹会用邹奕冰手里所持的邹氏股份说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事若放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确实是邹氏不占理。可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当初是严怀珹本人主动提出要与邹氏合作,且合作的首要条件是让邹奕冰当他的助理?
现在他和奕冰之间谈崩了,就视整个合作为儿戏,甚至还将没有诚意的脏水泼给邹氏……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可尽管清楚严怀珹在欺负人,邹家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当面指责严怀珹。
毕竟严怀珹他也没明确的说不肯和邹氏合作,他只不过是觉得邹氏派出的人没有谈判的资格而已。
邹老爷子更是清楚严怀珹是在等着自己钻套子,好将这所谓的没有诚意的脏水照盘收下。可他怎么说也是个一路斩关过将成功创建集团的狠角,哪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开刷了?
何况涉及的还是资金高达10亿以上的大项目!
忍着气,他问:“那不知珹少觉得邹氏派出谁代表来谈这项合作比较合适?”
严怀珹闻言,有趣地一笑:“让我选的话,当然是觉得冰冰最为信任了。这起项目是我准备接管集团的第一道考验,所以我不容许它出任何的差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邹氏若想合作,只有给邹奕冰增持股份这一个选择。
邹奕冰的瞳孔猛地一收,警惕起来,“严怀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怀珹挑着唇角,不在意地笑了下,“什么什么意思?以你的聪明难道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帮你争取邹氏的股份吗?”
邹奕冰气道,“你少装好人了!我根本就不需要增持什么股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严怀珹立即笑着问:“哦?那你说说看,我都打什么算盘了?”
“你!”邹奕冰气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电梯,按下按键。
严怀珹追上,“你这样就走吗?”
邹奕冰一个侧身,避过他伸过来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甩什么心机,想要我屈服你,等到下辈子吧!”
严怀珹本来没打算和她再闹不愉快的,可她的话实在是刺耳扎心,使得他瞬间被激怒,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严怀珹这辈子还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邹奕冰,我告诉你,对于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邹奕冰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悚,待电梯的门一打开,便急忙身子一闪,钻了进去,比耗子钻洞还机敏。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她整个人也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伸手抵在电梯的墙面上,她将头靠在手背上,双眼轻闭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都那么明确的拒绝了严怀珹,他为什么还不肯善罢甘休?
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纠缠着她?
虽然刚刚跟严怀珹对峙的时候,她表现的很硬气,说的话也很有骨气。可这会儿,她的心却是虚的,脚也是软的。
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她在严怀珹的眼里就是一条小虫子,一条可以轻易捏死的小虫子!
早知道会遇上这一摊子的破事,她去年就不回国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陈雅婷打进来的。
按下接听键的同时,电梯的门打开。
一边接着电话,一边闷着头走出电梯,往酒店大门走去。
“怎样了?姓严的没把你怎么着吧?”陈雅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轰炸。
“他能把我怎么着?”
“真的?”陈雅婷的语气中充满了置疑,“你现在人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事情已经谈好了,我现在正准备回去。”
“那正好,我现在就在酒店附近的商场,你过来接我吧。”
“好。”
在邹奕冰驱车离开酒店停车场的下一秒,一辆黑色的豪车驶了进来。
豪车停靠后,下来了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面容俊秀斯文的年轻男人,正是消失多日的纪修言。
纪修言面色忧忡的快步走进酒店大门,在询问了前台后,奔向电梯,直上三楼。
在离酒店约莫五分钟过程的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前,邹奕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给陈雅婷打了电话。
十来分钟后,陈雅婷提着三四个购物袋,春风满面的从商场里走了出来。
将购物袋往后排的座位上随手一丢,陈雅婷很是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一开口就吐狗牙,“姓严的没把你怎么样?你俩见面都差不多快一个时间了啊!”
邹奕冰直接赏了她一记白眼,没好气的说:“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贫嘴。”
陈雅婷愣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惊叫起来,“你不会真的被他给……”
“没有!”邹奕冰狠瞪她一眼,低喝道。
“那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邹奕冰别过脸看向窗外,有些不自然的说:“没什么,就是被我爷爷给打了呗。”
陈雅婷眯了眯眼,问:“你爷爷也去了?”
邹奕冰点头,“嗯,邹家能说上话的差不多都去了。”
陈雅婷问:“他们去做什么?”
邹奕冰说:“当然是为项目合作的事。”
陈雅婷又问:“那合作是成了还是黄了?”
“黄了。”邹奕冰淡淡的说,“爷爷知道后很生气。所以就直接用拐杖赏了我一棍。”撩起袖子,露出泛了瘀青的白皙胳膊,“喏,它可以证明我没有撒谎。”
盯着那片淤青,陈雅婷沉默半晌后,说,“你又不是头一次挨你爷爷的打,这种事还至于让你的脸色难看的跟吃了狗屎似的!说吧,你在里面的那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姓严的又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轻叹一声,邹奕冰只得实话实说,将严怀珹在答应了不强迫她当他助理后,转身向邹老爷子提出新的要求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陈雅婷听后,忍不住不解地瞅了邹奕冰一眼,“这么听来,姓严的对你倒像是真心实意。要不然的话,以他的条件没必要如此作贱自己啊!二十到二十六,那可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为富贵的年华,就这样耗在一个不曾正眼看过自己的女人身上,甚至还不顾身份的死乞白赖,别说像他那样身份的,就是换作寻常普通的男人,恐怕也没几个能办的到。既然老天不长眼的给了你一个这么没眼光的极品男人,你当真不考虑将他拿下?”
邹奕冰冷呵了一声,“可以称上极品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项泽不也死乞白赖的追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你善心大发的将他给收下啊?”
听到她提到某人,陈雅婷简直像被人给狠狠的甩了一耳光,脸上的笑瞬间凝结,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说:“他和严怀珹不是一类人。俩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怎么不是一类人?”邹奕冰冷笑地说,“我倒是觉得他俩挺有兄弟相的。一样的仗势欺人,目中无人,霸道嚣张,不可一世,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卑鄙无耻……”
“打住!”陈雅婷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她的愤愤不平,“人家严怀珹怎么说也是钻石王老五中最为稀罕的一颗,怎么到你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一文不值了?”眼帘垂下,故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间的钻戒,“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但就他对你所做的那些事,说句心里话,他的手段确实是有些不光彩,但比起项泽,他还是磊落的。他俩确实不是一类人。”
邹奕冰这才留意到,陈雅婷从来就没有说过项泽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就放弃了所有的纠缠,并消失的无影无踪。据她所知,项泽纠缠陈雅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他俩和她跟严怀珹一样,也是高中时代就认识了对方。
“你和项泽之间到底……”
“早就结束了。他不会再来烦我了。”陈雅婷笑容微涩的阻止了邹奕冰的话头,并强行将话题转移,“既然严怀珹提了这样的要求,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啊?如今的情景明摆着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邹奕冰将头往后一仰,靠在座位垫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说白了还是想借爷爷的手收拾我。如果爷爷能力排众议,按他的要求给我增持股分,那么也就会逼我代表邹氏去和他谈该项目,这和之前提出的当他助理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