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进了书房,站在了书架前,回头望着杜怀镜,说:“我刚来石江市不久,也没去过你们单位,公司里只认识高主任一个人。哦,对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你是个文化人,学历很高。”
“算不得文化人,只是多上了几年学罢了。”
“多上了几年学,那就是文化人啊!”
“因为笨,所以才多浪费了时间。”
“你可真是够谦虚的,我听说你像是博士毕业吧?”
“没……没……勉强读了个硕士。”
“硕士已经了不起了,当年我高中毕业,连续考了两年,连个专科都没考上,所以就更加崇拜有学识的人了。”
“没啥好崇拜的,一定意义上,人的品位与学历没有必然联系。”
“不!联系大着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不是个一般人。”
“哪里……哪里,我您高看我了。”杜怀镜嘴上谦虚着,心里面却悠悠荡起了一股别样滋味儿,暖暖的,甜甜的。
这种滋味儿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甭说老总夫人了,就连路边捡垃圾的大妈都不怎么正眼看自己。
一定意义上,高学历不但没有给自己带来好的运气,有时候反倒成了他人,尤其是成了老婆潘玉莲冷嘲热讽的依据。
虽然直觉已经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马总夫人,但杜怀镜仍不忘问一句她:“请问您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马方成的老婆。”
“对不住了嫂子,我这人眼拙,没能看出来。”杜怀镜假惺惺地客套着,趁机在女人脸上瞄了一遍,目光再次黏在了她的下巴上。
女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阵不自然,扭头走了出去。
转眼的工夫,她又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杯白开水,说:“不是不舍得一把茶,我是担心你喝了茶后影响睡眠。”
她竟然知道自己睡眠不好?
杜怀镜心里不由得灵动了一下,道声谢,接过水杯,问马总夫人:“微机怎么了?”
“本来用着好好的,突然就死机了,我试着重新启动了好几次都不行,一直没动静。”
“那好,我看一下”杜怀镜蹲下来,抽出主机,打开了侧盖,有条不紊地摆弄起来。
他手上忙活着,思绪却乱得不可收拾,不时扫一眼站一旁的女人,心里有了一个基本的断定:错不了,马总家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网上情人,她就是“前世缘”,“前世缘”就是她!
她的身段、五官、气质,还有那光洁白净的肌肤,稍显年轮的脖颈,更让他确信不疑的是那双精致的纤纤玉手,以及晶莹剔透的指甲……
一切一切,都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信号——自己的红颜知己,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杜怀镜被一种异样的情愫摄住了,既兴奋,又紧张,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集中精力用在了维修电脑上,没费多大工夫就把故障排除了。
说白了,其实那根本就算不上是故障,只是显卡松动了,拔下来重新插一下,再开机一试,果然就好了起来。
杜怀镜站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拍打一下,说:“好了。”
马总夫人点了点头,夸赞道:“你果然厉害,这么快就修好了。”
“小毛病,是个人就会修。”
“可我就修不了。”
“这本来就不是女人干的活嘛。”杜怀镜把主机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无意间看到了那副壁画。
这不就是视频里看到的那一副吗?
不管构图风格,还是尺寸大小,就连边框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
天呢!
莫非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自己?
杜怀镜脑袋大了起来,直接大成了一座山。
是啊,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墙上的那副画已经揭开了谜底。
看来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聊天QQ上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就偏偏遇上她了呢?
就算是加了好友,只是随便聊聊天也就罢了,怎么就打开了视频,还没深没浅的玩起了感情游戏呢?
想想说过的那些话,不但火辣辣,还肉麻到家,甚至有时候自己还做出一些厚颜无耻的动作来。
万一被她认出来,就算是她不当场点破,待日后有意无意的告诉了马总,那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人家可是大权在握呀,就算是不直接“捅刀子”,暗中扔给你一双小鞋,不夹死你这个下流坯子才怪呢!
乱了!
全乱了!
杜怀镜不敢多想,更不敢久留,拿起工具包就开溜。
马总夫人倒是坦然,在后面说了些什么,他连一句都没听到耳朵里面去,俨然一条偷吃了狼食的夹尾巴狗,灰溜溜往小区外面逃去。
门卫死死盯着他,眼神犀利,一定是把他当成可疑份子了。
打车回到家里,直接钻进了书房,他一屁股坐下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静、镇静、再镇静。
那一切是真的吗?
会不会是个梦!
他在大腿根上狠劲一扭,痛感是真实的。
杜怀镜啊杜怀镜,你这个傻逼二百五,这还用得着怀疑了吗?那个女人,那个下巴,那颗美人痣,还有那幅画不就是千真万确的答案嘛!
难道她没有认出自己来?
不会吧,视频的时候,自己可是露出脸来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点破呢?
或许是那女人心理过于强大,为了不使场面陷入尴尬,故意没有把话挑明罢了。
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呢!
想来想去,杜怀镜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开电脑再次确认,如果真的是她,那就毫不犹豫,直接删除了事。
杜怀镜坐到了电脑桌前,伸出去的手却没了按下去的勇气。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就那么傻乎乎地呆坐在那儿,直到外面响起了开门声,才站了起来。
是老婆潘玉莲回来了,一进门就问他:“咋了?中毒了?”
“你才中毒了呢?”
“那你发啥呆呀?”
“我这不是在想事嘛。”
“想女人了?”
“想你奶奶个头啊!”
“骂人算啥本事?说呀,到底想什么?”
“还能想啥,想项目报告呗。”
“工作上的事情值得你那么想吗?”
“我不想咋办?”
“上班想想也就罢了,回家还想个屁啊?就算你想到天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我的本职工作。”
“得了……得了,你就别唱高调了,瞧瞧你那个窝囊样,整天只知道低头拉车,就不会抬头看看路?现如今但凡有点儿权利的,哪一个不是玩得潇洒,该吃吃,该喝喝,伸手就捞,腰包鼓鼓,到头来该升的升,该提的提。再看看你,我都不敢在外面说起了,丢人,害臊!”潘玉莲刻毒地数落着。
“你就留点口德吧,眼下这形势,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杜怀镜盖都气青了。
潘玉莲倒也不恼,接着说:“老杜,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人可不能一根筋走到黑,该拐弯的时候就得拐。”
“好啊,那你指点指点我,这弯该怎么拐呢?”
“这个不难呀,不就是个意识问题嘛,只要意识转变了,做起事情来一准放得开。”
“那你说,怎么个转变意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