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镜沉不住气了,说:“高主任,这可是咱们石江分公司延续了多年的惯例,只要是办公室撰写的稿子,哪一篇没有署上高主任您的大名?”
“狗屁惯例!我看纯粹是你自己多事。”
“好,就算是我多事,那么请问高主任,发稿之前,我让你审稿了没有?你当时咋就没提出反对意见呢?”
“老杜,你跟我胡搅蛮缠是不是?我手头那么多事儿,整天忙得团团转,哪顾得上去斟字琢句的审核一篇新闻稿呢?要不是今天一大早马总打电话骂我,我还不知道你闯大祸了呢。”
杜怀镜心头一紧,忙问:“你是说马总过问过这个稿子了?”
“是啊,要不然我找你干嘛?”
“马总怎么说?”
“马总大发雷霆,说要追究责任,所以我早饭没吃就赶了过来,就是想提前跟你通个气,免得你措手不及。”
“不就是一篇小稿子嘛,有那么严重?”
“你以为呢?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就翘起屁股等着挨板子吧!”高明宇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姥姥!
这可真叫出力不讨好!
本来想为公司贴贴金、出出彩,没想到热脸蛋贴在了冷屁股上,不,是直接蹭到了马蜂窝上。
马总马方成刚刚走马上任,这头把火还没开始烧呢,自己就一头撞到了枪口上了。
对了,还有一颗杀伤力更严重的炸弹,那就是马总的老婆,她要是把自己跟她在网上玩的那些羞于见人的把式说出去,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
杜怀镜不敢往下想了,脑袋就像个正在充气的气球,感觉稍不留意就会爆掉一样。
最终,他心一横,豁出去了。
去个狗日的!
爱咋地咋地吧,孬好就这百十来斤,由着他去吧!
不管怎么说,自己写报道的出发点并无恶意,并且内容属实,既没有夸大其词,也不存在故意扭曲,实事求是地论证了兰陵农场的基本现状,并对未来发展的构想和设计提出了合理化建议,这何错之有呢?
真要是闹腾起来,自己也未必就会输!
至于跟马总老婆的那种暧昧关系也无需多虑,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女人不检点。
再说了,估计她也不可能傻到那个份儿,会把那些无聊的脏事儿说出口,毕竟女人的脸皮子比性命都重要。
更何况,至此为止,也没彻底搞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网络上那个风情万种、韵味无穷的女人。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担心。
如此这般的一想,杜怀镜心里就坦然下来,坐到了办公桌前,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正在埋头起草着一份请示报告,马总的专车司机孟师傅走了进来,小声喊了一声杜主任。
杜怀镜抬起头,盯着孟师傅问:“孟师傅您叫我吗?”
孟师傅点了点头,礼貌地说:“是啊,马总让您过去一趟。”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杜怀镜的脑袋再次胀大起来,站起来,蒙头蒙脑走出了办公室,朝着三楼走去。
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前,他站定了,长吁一口气,平复了几秒钟,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杜怀镜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见马总正在打电话,一脸肃冷,心里面就敲起了小鼓:看来这顿板子是挨定了,想逃是逃不掉了。
唉,事到临头,也只能撅起屁股由着他了。
马总的电话打了足足十几分钟,说的都是一些暗语鬼话,杜怀镜几乎一句也没听懂。
默默站在那儿,心里七上八下,稀里哗啦,不等开打,感觉自己已经皮开肉绽了。
“来了。”马总把话筒从耳朵旁挪开,啪嚓一声扣到了机座上。
杜怀镜吓得一哆嗦,点头应了一声。
“小杜,你怎么了?”
“没,我没怎么呀。”
“不对吧,没怎么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哦,对了,一定是昨天夜里没睡好吧?”
杜怀镜摇摇头,说:“不是,我睡眠一直很好的。”
“那就是累了,对不对?”
“不累……不累……”
马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说:“对不起,我不该喊你小杜,其实你比我小不了多少。”
杜怀镜脑海中突然间就蹦出了网上聊天的那个女人,她曾经告诉自己,她比自己大整整五岁,还说这是典型的姐弟恋,要自己称呼她姐姐。
想到这些,他愈发地紧张,心窝里像揣着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不无恭维地说:“应该小不了几岁,看上去您更显年轻。”
马总淡然一笑,说:“还年轻呢,头发都白了。”
“那是您用脑过度的原因。”
“哪里……哪里,在你这个知识分子面前,我可不敢说自己用脑子过度。”
“马总您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真的不善于用脑。”马总说着,咳了一声,说:“干脆,我称呼你老杜得了,你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差,每到一个新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都顺不过劲来,这不,都调过这么久了,整天也不知道忙了些啥,把同事们给冷落了,我连你的大名都还不知道呢。”
“马总您客气了,我姓杜,叫杜怀镜。”
“嗯,这名字起的好,有涵义,叫着也顺口。”马总微微颔首,接着说,“虽然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了,但直呼大名总归是不合适的,显得生分,你说对不对?”
“没啥好生分的,直呼大名更亲切。”
“不行,那样显得有点儿那个啥。”说到这儿,马总话锋一转,问,“据说公司里就数你学历最高,并且有才华,文笔好。”
“我那谈不上文笔,只是工作需要,偶尔写点口水文章罢了。”
“你跟我还玩啥谦虚呀?”
“马总,我不是玩谦虚,写点小豆腐块儿,谁都会。”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不会。”马总谦和一笑,接着说,“对你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换了别人就没那么简单了。说实话,我之前就拜读过你发表在农商报上的文章了,写得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文字功底很雄厚,非一日之功。”
一提到农商报,杜怀镜的心尖尖就开始打哆嗦,慌乱地说:“不行……不行,我那点口水小文章,谈不上拜读,惭愧……惭愧……”
“老杜,看来你还真把我当外人看了。”
“没有……没有,马总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把您当外人呢。”
“你们文化人就是这样了,您啊您的,听上去很别扭。哦,对了,老杜,相比而言,我还是喜欢放屁时的你。”马总说着,露齿一笑。
“马总,我那不是有意放的,真的。”
“我也没说你是有意的呀。”马总端起茶杯,却没有喝水,说,“这一大早的喊你过来,也没其他事儿,就是向你表示一下感谢。”
“感谢我?”
“可不是嘛,出门上班之前,我家那个老娘们儿嘱咐我,要我一定当面向你致谢,要不是碍于咱们的工作关系,我该亲自到你办公室去的。”
这下,杜怀镜又慌乱起来了,低着头说:“小事一桩,用不着言谢的,应该的……应该的。”
“老杜,这回你可帮了大忙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娘们儿天天黏在电脑上,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修好了机器,说不定她就疯了。”
杜怀镜苦笑着说:“不会那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