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甜甜的叫唤打断了杜怀镜的肮脏臆想,他打一个激灵,看到了一只纤纤小手伸到了面前。
杜怀镜无力拒绝,一把攥了上去。
杨红花大概是被攥疼了,哎哟叫了一声,随即使劲拽了一把。
手儿虽娇小细嫩,却给了杜怀镜无限的力量,他脚下一蹬,噌一下窜到了石崖上面。
站定后,他连声道谢,竟然忘了松手。
杨红花不好挣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那儿,脸色涨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这短暂的定格被走在前头的马方成捕捉到了,他回头喊了起来:“嘿,你们俩在干嘛呢?”
“这不是扯他一把嘛。”杨红花抽出了自己的手,神情自若地冲着马方成说:“马总呀,你们以后可得改变一下官僚作风了,让机关的领导干部们多下基层走走,既能了解基层的现状,又能锻炼一下体制。”
马方成笑着问:“怎么,你感觉到我们的体制不行吗?”
“可不是嘛,瞧瞧这位杜大主任吧,连我一个小女人都不如,就那么一点小崖子,硬是爬上不来了,我可不能眼看着领导掉队。”
“我们在上头也很辛苦呀,哪有那么多时间下基层啊?”
“才怪呢,再苦也苦不过我们这些在下面的。”
马方成坏笑起来,趁机说起了荤段子:“我说这位美女领导,你别以为自己在下头有多委屈,其实吧,我们在上头也挺不容易的。”
杨红芳佯装生气地说:“马大经理,我可是跟你正经说话,你要是再油嘴滑舌,那就有失身份了。”
“谁知道正经不正经,也许是假公济私呢?老杜同志,你感觉着呢?”马方成把视线转向了杜怀镜,夸张地大笑了几声。
杜怀镜虽然心潮澎湃,表面却装得很坦然,玩笑着说:“马总,我以人格担保,这位美女领导的的确确是个好同志。她不但让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还给了我向上的的力量,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呢!”
话刚说完,引来了笑声一片。
再嬉笑过一阵,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平整的岭头才停了下来。
场长王达康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我韵味,夸夸其谈地介绍着他们这几年开山造田的战绩。
其他人围拢过来,顺着王达康的指点,转动颈项观望着。
看过一阵后,王达康回过头来,谦和地望着马方成,说:“马总,您觉得这片山地怎么样?是不是潜力无限,值得开发呀?”
马方成问:“这片山地怕是有几千亩吧?”
王达康点点头,说:“是啊,足足五千多亩呢。别看眼下贫瘠,可我总觉得这是块风水宝地,只是沉睡太久,该唤醒了,您说呢?马总。”
“是啊,的确是荒凉了点儿,不过风景还算不错。”马方成点了点头,并不急着做论断。
王达康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方面巾,擦了擦额头,说:“我觉得吧,候总调任之前确定的这个土质改良项目,还是很有远见卓识的,并且也深得上级相关领导的肯定,至于……”
“王场长,来之前,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情况,像那种土质改良工程应该算是保留项目了吧?”马方成打断了王达康的话。
王达康说:“是啊,像我们这种企业,不就是以土地为主吗?不改良怎么能够扩大种植面积?”
“我察看了一下相关数据,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吧,几乎年年都要搞,是不是?王场长。”
王达康笑着说:“之前搞的那些都是小动作,不过也很有成效,一路上您也看到了,那些丰产田都是改良后的土地。”
“王场长,您的意思是这一次想把动作搞得更大一点了?”
“对呀……对呀……”王达康连连点头,说,“我们已经做了详细的分析论证,基本资料也基本完善了,候总提拔之前,已经上报给分公司了,接下来的一切就有劳马总了。”
马方成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他想不到王达康会这么直白,一上来就把省公司副总侯耀宗给搬了出来,这明摆是在向自己试压。
王场长的话里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侯副总确定下来的项目,你必须得接手做下去,否则就是打主子的脸。
一般情况下,后任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但放在马方成这儿,就有点儿不好使了。
他诡异一笑,说:“王场长,记得我来石江分公司之前,就多次读过有关兰陵农场土质改良的报道,从基层小报,一直喊到了总部《农垦报》,上面说得天花乱坠,有鼻子有眼,甚至连改良后的所产生的效应都翔实得很,你能带我到现场去看一下吗?”
“好呀,看就看。”王达康抬腕看一下表,说,“可这都到了吃饭时间了,还是改日再看吧!你这是第一次来,我总不能让领导饿着肚子满山跑吧,你说是不是马总?”
“吃饭不吃饭倒是无所谓,这样吧,咱就到最近的一个点看一看吧。”马方成的话音不高,却绵里藏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马方成在将王达康的军,他只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他心知肚明,知道那些所谓的“改良成就”是有水分的,说白了,就是在作秀,是窗户外面吹喇叭。
他这是有意当着大伙的面打他一记耳光,目的就是为了灭掉他的威风,压制一下他狗仗人势的气焰。
王达康果然就措手不及了,他先是一愣神,随即皱了皱眉头。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算不得熟悉,但同是同为下属单位的一把手,彼此间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知道马方成这个人不是个善茬,媚上但不压下,喜欢不按常规出牌。
还有一个几乎是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他之所以敢鼻孔朝天,牛逼哄哄,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头有人,据说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在罩着他。
可那究竟是一棵什么样的大树,背景究竟有多深,到目前为止,他还不得而知。
王达康不是个糊涂虫,他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人,那就是只能顺,不能逆。
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有求于他,那就只能见机行事,谋略智取,绝对不可强取豪夺。
想到了这一层,王达康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拍了拍马方成的后背,岔开话题说:“马总,马老弟,你总该给我留一点面子吧?你这是来我们兰陵农场视察工作,真要是连顿饭都不吃,连口茶都不喝,伙计们会怎么看我?”
“既然你都称兄道弟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行……不行,前面的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用不着那么客气。”
王达康摇摇头,说:“不,人言可畏呢!了解你的人,会说是顶着烈日酷暑,翻山越岭察看现场。可不知内情的人就不那么想了,我敢说,就连我手下的这些伙计们也会私下议论,说上级领导不待见我,刚刚上任就甩脸色给我看了。”
“这不瞎扯吗?”马方成摊了摊手,说,“王场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实话说,自打调到石江分公司以来,那么多的下属单位,你这里可是我的第一站。这不,刚刚把公司里的工作理顺好,我就第一个来拜望你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问一下杜主任好了。”
杜怀镜赶忙朝着王达康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真的是马总第一次下基层。”
“是吗?那我王某人的脸够大的了!”王达康大嘴一咧,露出了不规整的大黄牙,豪爽地说:“好!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淡薄了马总的一番盛情。今天咱就暂且放下工作,来他个茅屋结义,情结金兰好不好?”
马方成说:“王场长,你想怎么个结义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