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携款逃跑那事吧?”
“是啊。”
“我当然记得了,不过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不太关心那些事情。”
“可我了解,连内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杨红花盯着前方,讲起了那段伤心往事。
那时候,省公司开办了第三产业,成立了一个商业贸易公司,可公司刚刚运作不久,就出了一桩大案子。
时任公司老板徐庆达携款逃跑了,数额高达二百多万元,这在当时可算得上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恰恰这笔资金一上来就埋下了祸根,出入账程序不合法,手续不完善,只是在分管领导口头授意下就划拨了,没经过专门的会议研究和一把手的签批。
案情重大,惊动了总公司,直接下派了专案组。
但经过一段时间调查、追踪,毫无进展,罪犯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那个副总却矢口否认做过口头批示,言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款项划拨的事情。
这还不算,还一口咬定是财务部门管理不善,私做主张挪用了公款。
时任财务总监的杨茂成,也就是杨红花的爸爸被推到了波谷浪尖之上,因为他掌控着公司的财政大权,罪责自然就得他来承担。
一时间可谓是乌云压顶,大难临头。
虽然没有直接布控抓人,但专案组多次找杨茂成谈话,直言不讳地指出——这笔钱要是追不回来,你罪责难逃!
杨茂成深知自己的处境,既然分管领导闪身漂白了,那自己就只能被当成替罪羊。
这事儿很复杂,往轻里说,是管理不善;可往重里讲,那就是与犯罪分子勾结,窃取企业资产。
说他是主谋,是同犯,一点都不过分!
专案组有人特地放出风来,说杨茂成不但会被抓,并且还会被判刑,判个无期都不为过。
一家人为此惶惶不安,陷入绝境。
尤其是杨红花的妈妈,焦虑担忧,彻夜难眠,整天神思恍惚,跪地祷告,祈求神仙庇佑他们一家躲过这场灾难。
果然,神灵本感动了。
一天下午,专案组的组长一个人来到了他们家。
这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看上去有几分威严。
他走进了杨茂成家,立马就换成了一副和善的面容,并且还隐隐流露出了同情之色。
杨红花的妈妈直接把他当成了老天爷派来的救星,不但沏茶倒水,还炒了一桌子菜肴,留他在家喝酒吃饭。
杨茂成喝了不少酒,还是高度的老白干。
尽管两个人的角色不搭,呈对立状,但他们小酒喝得很是尽兴,交杯换盏间流露出了丝丝真情。
酒一直喝到了深夜,专案组长已经明显有了醉意,身子一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杨茂成跟老婆一合计,觉得这时候不能把他送回去,那样的话会引来无端的怀疑,便把他搀到了北面的小屋子里。
那间房子本来是杨红花的卧室,为了给他腾地方,只得不情愿地挪到了南屋的土炕上。
说到这儿,杨红花喝了一口啤酒,凝眉长思。
杜怀镜忍不住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杨红花叹息一声,接着说,“之后发生的事情超越了我们的想象力,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具体过程。直到妈妈垂危之际,才把大概情况告诉了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红花接着讲了下去,她说专案组的那个大人物不是好东西,他去杨家本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天夜里,他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程度,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就爬起来,悄悄溜进了杨红花姐姐杨红芳的房间里,直接做出了禽兽之事。
“他怎么会那样?”杜怀镜满脸惊诧。
“是啊,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了姐姐身上。”杨红花双手抚面,声音哽咽。
“再后来呢?”杜怀镜问道。
“后来他达到了目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姐姐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是。”
杨红花说完,随手摸起了一听啤酒,仰脖灌了下去。
“禽兽不如!”
见杨红花只顾喝酒,杜怀镜接着问她:“为什么不告他?”
“告什么告,那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你的意思是……”
“是啊,事情本身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后来我才知道的,那个人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肮脏交易!”
“你的意思是你爸妈早就知道了那事儿?”
“肯定了,不然的话,那个人会还不忌讳自己的身份,一个人到我们家喝酒吗?并且一直喝到了深夜,还留他住宿。仔细一想,还有很多的疑点,他爬到姐姐的床上上,姐姐为什么不喊呢?她要是喊了的话,仅仅一墙之隔的爸妈会听不到?”
“这倒也是。”
“很明显,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某种协约。”杨红花深埋下头,肩头微微耸动。
“可……可你爸妈是怎么想的?那毕竟是亲生闺女呀!”
杨红花抬起头,泪珠划面,一副梨花带雨的韵致。
她接过杜怀镜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着,说:“我觉得,人跟动物没啥两样,危难关头,本能保护的还是自己。”
“也许他们是被逼到了绝境,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屁话,没有办法就拿亲骨肉做交易?简直是丧尽天良,卑鄙!无耻!”杨红花瞪大了眼睛,咆哮起来。
旁边的很多人都抬头朝这边张望着,杜怀镜忙压压手,说:“小声点,人家还以为咱们吵架呢。”
“吵架就吵架,怎么了?”杨红花瞬间又换成了一副毫不在意、蛮横无理的面孔,拿起啤酒罐,又是一阵猛灌。
“在这儿吵不合适,等喝完了,我们到外面去吵。”
杨红花一直把酒罐喝干,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说:“这也许就是命!姐姐从小就软弱,胆小怕事,所以她只能成为牺牲品。”
“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肮脏,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介意。”
“瞧你那样,我跟你有啥好介意的?说,尽管说。”
“当时的处境下,会不会是你姐主动献身呢?”
“你觉得可能吗?”
“是啊,为了挽救你爸,挽救整个家庭,她就豁出去了。”
“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可总觉得不可能。”
“听你的意思,你姐姐从小就乖巧懂事,体贴家人,所以极有可能选择其下策。”
“可能吗?”
“是的,极有可能!假若她自己不愿意的话,那个人能成事吗?就算成了,她会默默忍受?”
“这事可不好说,我姐生性懦弱,从来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她能够做出那样的选择,实在是太难了,难以想象,她心里面会做出怎样的挣扎。对了,有关其中的秘密,你妈后来没有跟你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