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见面会很成功。
胡皓柏的字画当场卖掉,就连我的宣传册页都被人一抢而空。
欧阳忙得够呛,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多银子。
本打算八抬大轿把胡皓柏抬回去,考虑到亲民,改为前呼后拥的“游街”。
店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
见我们出来,主动让开一条道。
我牵着芷兰紧跟光鲜华丽的胡皓柏身后。
极美与极丑的反差,为胡皓柏赚足了眼球。
街道人太多,都想多看胡皓柏一眼,更想被胡皓柏看见。
我们像是动物园的大猩猩,被人从头看到脚,从前胸看后背。
我抬眼朝楼上望去,窗棂大开,那位低调的公子折扇掩面往楼下看。
这人怎么还不走,万一和梁公子碰头,我这个中间人就没用了。
正想着,一辆马车飞快跑来,驾车的人一边甩鞭子一边高喊:“快让开,马受惊了......受惊了......让开!”
开始大家都没在意,人多又有衙役,不知撞上哪个倒霉鬼。
那受惊的马车接连撞翻几个摊位,撞倒几个瞎眼之人,众人这才哄地四处逃窜。
可是人太多,无处可躲,大家你撞我我撞你,像乱了套的蚂蚁。
幸亏有衙役,挺身而出,高举棍棒砸那匹疯了的马。
马腿重重挨了几棍,没打折,那马依然往前拱。
眼见马匹就在眼前,衙役束手无策,吓得先躲起来。总算有一个机灵点的,扬起木棍朝马砸去。
马匹扑通倒下,扬起一阵灰尘。
可是马车却停不下来,撞在马身子,骤然倾斜,向我们倒下。
我把芷兰和小影推到一边,看见吓傻了的胡皓柏,使劲把他扑倒。
马车缓缓倒下,压住我的脚。
就听“啊”地一声小孩尖叫......莫非压着小孩?
脚疼得我浑身发抖,我蜷缩着抽搐。
刚才楼上看热闹的公子不知何时跑了下来,双手撑住马车一边。
我明白了,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帮忙,整个车都砸下来,我和胡皓柏命都没了。
众人帮忙把车弄开。
“你没事吧?”他蹲下来问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少年男子那种特有的。
我见他脸无血色,嘴唇白得吓人。
他一定使出浑身力气救我,一定吓得不轻,可他顾不得自个,先问我,我尤其感动。
泪水不争气地往下落,我抽泣:“......我脚废了......我成瘸子了......我完蛋了!”
他却笑了:“你脚没事,单是跑急了,崴了下,休息两日就好。”
胡皓柏也被人扶起,脸阴森森的好吓人。
他一定吓傻了,明天又该病了,胡老爷那里我没法交代。
我道:“公子,回头先吃药,镇定方面的......睡一觉就好了。”
胡皓柏大怒:“你这个蠢货,多事精!”
他就这样,表里如一,有啥说啥,不会隐藏。
这个我服!
可他为何总当着这位公子面斥责我,叫我如何继续演戏?
我怯怯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可怜可怜我。
“......还疼么?”那人摸我的脚踝。
心疼算不算。
我点头道:“嘶,好疼。”
那人拽起我一对小胳膊,忽地把我拉他肩上:“趴好了,我背你。”
欧阳窜了过来,惊讶道:“......你俩认识?”
可是欧阳看见那人脸,连忙改口:“原来不认识呀,那个梁......凉快凉快,我来背。”
我张开双臂:“欧阳你来,你身上肉多,他硌得慌。”
这人手下用力,握得我大腿好疼。
衙役刚才不知做甚去了,这时全到齐了,围着胡皓柏和芷兰问长问短。
我委屈地直哭,实在心疼这笔就要到手的大生意,开始新一轮的王八念经:“......慕哥哥,你在哪呀,你怎么不来看我?”
“慕哥哥,我脚好疼......你为何不在场?”
“我恨你,慕哥哥,你最好死在外面不回来......我只是发牢骚,回来先通知我,我带人来看你。”
“......”
一路上,我不忘演戏,哭得稀里哗啦,像真的一样。
这人衣衫面料好好,泛着柔柔的光光,光滑地像我脊背。我双臂一搭,两胳膊就往下滑,我只好双手勒他脖子,顺带揣他前胸摸摸,除了一把“排骨”,没玉佩。
他拼命伸出脖子,好喘气。
我边哭,边把墨水和鼻涕的混合物蹭他肩上,末了对他道:“......回头我慕哥哥赔你,你记着找我呀......否则衣服钱可就回不来了。”
临走也不忘留个悬念,好让他记得。
那人乌黑的眼神晶莹发亮,里面有个小人,那就是我。
我想,他是认真的,他后悔背我回来,弄瞎这身好衣裳。
胡皓柏这个妖孽中邪一样,当人家面儿又骂骂咧咧。
“你这个混账,看上野汉子了,还不赶紧滚回来。否则,别想进这个屋。”
我不知道堂堂一个大明星说话为何如此粗鄙,就连见钱眼开的我都想不出。
我生怕这人把会费给退了,小声道:“大公子受刺激了,要磕药才制得住......你赶紧回,找机会联系。”
那人重重斜了胡皓柏一眼,转身走了。
我拖着一条笨笨的腿,一瘸一拐进了府。
正如那人说的,我的脚的确没问题。
大夫说,只要休息几日即可,只是不能剧烈运动。
这些我都知道,运动场上受伤是常事,比这可严重多了。
这时胡六来了。
我一见他,就忍不住了,忽地从床上坐起,毫不客气道:“胡管家你去我家打探消息?你太不够意思了,把我老底揭穿,你让我如何讨生活......”
胡六脸成绛紫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颜色,稀罕啊。
就是变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我都不能原谅,完全不是变脸哄人就能完事的。
从心而论,我有些惧怕尹狐狸,却一点儿不怕胡六,甚至时刻想祸害他。
今儿我心情不好,胡六也看出来了,扭捏道:“是老爷吩咐,他认为你行为怪异,出口成章,非常人,故而吩咐。我也迫不得已,望林先生见谅!”
见谅个屁,没见过的宝贝全化水了。
想到这里,我心如刀割,眼泪哗哗往下流。
胡六有些慌神,找好听的哄我:“你娘她很好,她想你。她让我告诉你,治好小姐的病,你马上回去。”
我登时警觉,胡六给了林氏三十两银子,问题不是银子,出在荷包上......胡六为何主动把荷包送给林氏,有何奸情?
我不去想,是我抢人荷包硬塞给林氏,反正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告诉老爷,让他给你做主。”
做主?
小爷我裤裆里的命根子没了,银子是我直起腰杆的稻草......
这些个全没了,谁能替我做主?
大夫人哄得胡老爷脱裤子,两人狼狈为奸,只等收拾我呢!
我哭道:“胡管家,你别糊弄我了......尹,尹先生全都告诉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没了。”
胡六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林先生爱钱,尹管事也不对,不能对你开玩笑,害得你把银子都上缴。他说林先生你也太过实在,他胡说个龙宫能把你吓破胆......他白白高兴三天,至今还学你愣神的样儿给我看。”
呃......龙宫?
我特么上当了,上了尹狐狸这货的当?
我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弄得我前后摇晃。
我豁出去了,严肃道:“胡管家,你老实说,洞天福地第五十三洞,是哪里,别说你不知道!”
胡六嘴角抽了抽,沉默片刻,郑重道:“别的老夫不知,单这个地儿,老夫没有不知的。洞天福地乃武陵郡,第五十三洞就是我们临源县啊。林先生......你问这个......你,你不知,天下还有你林先生不知道的?”
临源县是个洞?排的上号洞......好有味哦。
胡六歪着脑袋看我:“林先生,你在想什么,脸忽晴忽暗怪吓人的!”又补充道,“这些个,县志里都有。其实,不用看书,大家都知道......不信,你问胡公子。”
我信,一百个信。
我信不过凌飞!
凌飞,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信口胡诌,调戏小爷。看我捉住你,当小鸡仔给阉了!
梦里的话也有信的,也怪不得别个。
可是,我听说有人做梦梦见一串数字,赶紧写墙上。第二天摸彩票,中了亿万头彩,是假新闻?
我好歹控制住心头狂怒,语气软了些:“我,我没想什么。哦,我就是想,大公子身体近来不好,要多保重。”
“谁说公子身体不好了,自从蹴鞠之后,再也没病过,好着呢。”
于是胡六絮絮叨叨讲些胡皓柏如何不喜欢运动,我又如何想办法让他动起来......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前途黯淡,没有希望。
忽然想记我下水擅自放了罪犯,我却相安无事,尹狐狸还安慰我,说只要我好好服侍二小姐,什么都好说。
我还当这是人话,原来胡老爷对我的身世有疑问,他需要我的“才华”服侍胡皓柏......
先前的疑问这下全都解开。
胡六忽然道:“有件事你也知道了,就是二小姐,她不......”
房门猛然被人撞开,胡芷双手握棒,直直朝胡六裤裆扎来。
我的妈呀,这是要人断子绝孙的节奏呀......
我向天发誓,我没教过,绝对......
我单手支颐,挖空心思地想......好像没教过吧?
棍棒被胡六及时抓住,这才没造成一桩“血案”。
芷兰张嘴大哭,无声无息,好像调到静音。
胡六便秘的表情让人好好笑。
“小姐,你不让我说,我不说,永远给你保守秘密。好了不哭了,林先生不是在这么?”
我也哄她:“兰儿,不哭,没人给夫人告状说你舞枪弄棍。啊,对了,你不是喜欢孙悟空.....我给你弄根金箍棒,两头贴金,中间涂红漆,绝对保真。”
自打发生翻车之事后,胡皓柏对我态度稍稍好些,我趁机向他提出不绣荷包之事。
我软硬兼施,死缠烂打。
胡皓柏终于松口,年底完成,不折不扣。
小麻皮,离年底还有两月,有何区别?
胡皓柏这个刻薄boss令我心寒。
每回讲完故事回来,累得我只想倒床就睡。
我从井里打水上来,洗把脸,坐在桌边写“小材料”。
疲惫的时候,我就大声唱歌:“小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
“砰砰砰”,小影拼命砸门。
这家伙经不得你情我爱的勾引,想上我,没门!
可是第二天一醒来,门栓打开,桌上搁着一张纸和包扎整齐的一个小卷。
纸片上写,藏好,临摹之后,夜里来取。
小包里是......钟繇的真迹!
这谁呀,做好事不留名。
我想破脑壳也不想不出这是谁干的。
更想不通的是,既然拿来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