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山木居,发觉明渊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也能下床行走了。
玄慈和秦越人窝在书房里开秘密会议,明离把耳朵贴紧了门板也一个字听不到,只能耸肩放弃。
不知道会诊会得出什么结果,明离不敢瞎猜,怕嘴快了说出些不吉利的坏话,于是转了话题去到清泉身上:“我刚刚去北游野找清泉了。”
“哦?”明渊一直气海被破后就一直惦记着清泉的情况,生怕真应了那天人五衰,“长老他如何?”
明离嗤得一声表示不屑:“好得很,骂我的时候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好得很?中气十足?明渊回想了一下他几次见到的清泉长老——
在养生寺那次真气泄漏到他都莫名产生心悸;在乾坤门那次面色极差,像是人狱的凡人熬夜修仙一样的菜色;到了养生寺和明离一起做饭那次,脸上的婴儿肥都见不着了,瘦削得像是营养不良的孩童一样。
莫非天人五衰只是自己的误解吗?莫非只是修行暂时性的出了点岔子,现在已经回到正轨了?
*
唱名之后明离被清泉长老叫走,而玄墨则要留下打点后续。
玄墨自来不干涉明离的交友,但是他一直很疑惑的一点就是,清泉长老是相当高傲自负的大先天,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寂寂无名的明字辈丫头?
清泉长老并不是当年的管事真人。在太一府中,管事真人并不意味着权力,而是意味着责任,要在专心修仙之外分出精力来管理太一府上上下下的俗务,所以清泉长老是选择不做管事真人的那一类修真者。
那样的清泉长老,真的有可能和一无是处的明离成为忘年交么?
明离飞回山木居的时候又路过了太一正殿,正巧被玄墨看了个正着,玄墨脑海中瞬间便划过这些疑问。
不光玄墨发现了,一笑真人也发现了,还极嚣张地朝明离飞走的身影白了一眼。
“长笑。”玄墨唤了她一声,让她回神。
一笑真人复又看着玄墨,表情很是冷硬:“我问你身体情况不过是尽义务而已,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多想。”
玄墨眉头紧紧蹙起,神情十分不悦,但也不好对她发脾气:“我不会多想,身体也好得很,你安心休息去吧。”
一笑真人一拳打进棉花里,不是个滋味。
最初两人还很小的时候,玄墨每每都会被她激得不是眼泪汪汪就是大发脾气,那可是她无聊的登仙路上难得的乐趣。
现在这人手条子老了,油盐不进,再大的火气都能硬生生压下来。
“那最好,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别白费了父皇母后的拳拳之心,他们到死可都放心不下你呢。”
“花长笑!”玄墨最听不得的就是父皇母后这四个字眼两个词语,就像是他的逆鳞一样这么多年还是一踩就炸。
一笑真人看到玄墨发怒的模样终于心满意足,身体慢慢腾入空中,抱着手臂嘲讽地对他冷笑,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像是千年寒冰一样冷硬:“呵,祝你有个好梦,二哥。”
玄墨听到那久违的称呼,脑海中霎时回忆起过往在人狱生活的时光,心口猛地绞痛,徒然望着一笑真人嫣红的背影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七见月。”秦越人望着玄墨,很肯定自己的判断,“如果真的是七见月,那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玄墨知道秦越人的性子,说出口的名为猜想,其实就是确诊了。
七见月,名字是个好名字,毒也是味剧毒。
这名字听着就和那什么七步蛇五步蛇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白了就是中毒者只能再看七天的月亮,等第七天的月亮升起的时候,就是中毒者一命呼呼的时候。
七见月不好医治的原因也很简单。它不是普通的毒,某种意义上来说,七见月算是一种凭依媒介的咒术。
“明渊刚升了半仙境,又是通过天道台的法子升的。如今气海正充盈,这时候下七见月,时机选得还真是奇也妙哉。”
七见月是以普通的茶水为媒介,注入极为复杂的咒法,大抵就是转移气海真力的功用。喝下后的第三天,气海内半数的真气会被转移走;第五天,气海内全部的真气会被转移走;第七天,魂魄里的命力也会被转移走。
命力移转,那人自然也就死了。
七见月凶性霸道,而且因为不算正统毒药,所以没有任何解毒的方法。
而解咒,比起解毒,更是难上不知多少倍,七天里根本不可能找出咒术的解法。
玄墨将真力凝聚在眼睛上,穿过墙壁看向门外的明渊和明离。
这两小孩像是聊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明离举着左手朝明渊炫耀,手上似乎箍了一枚春带彩手镯,手镯上附了某种咒术,玄墨一瞬间也看不真切。
兴许是哪个门派私底下送的贺礼吧,修真之间送的宝具多少都带了点符咒,玄墨没工夫计较这点小事,便随她去了。
收回真力,玄墨将目光重新放回秦越人身上。
“我记得你提起过,七见月也是可以强行破解的。”
“是的,要往水里下咒,想要转移真气夺人性命,难度非小。”秦越人下巴上的胡须都被他撸下来好几根,看来是真的发愁,“最简单的破解方法就是找出下咒的人杀掉,虽说转移走的真气不会再回来,但至少命可以保住……”
“还有呢?”
“另一个解法我也不知真假,若有人中过七见月的毒而侥幸未死,换血或可保命……”秦越人自己也觉得不切实际,“只是换多少血,要不要赔命,就没个确切说法了。”
玄墨捏着拂尘尘柄的手微微用力,骨节出泛出苍白的颜色,掐指算算,明渊昨天去了半数真气,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能下毒的一定是明渊的身边人,陌生人递来的茶水,明渊不见得会喝。”玄墨转身就要去把明渊抓进书房询问。
玄慈终于喝够了陈茶叶水,急急将人拦住:“明渊年纪还小,这终归是噩耗,贸然去问不好;二是……相王也在,让她知道了更是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私下里排查吗?”玄墨这才反应过来,明离也在外头等着消息。
说到底,玄墨着急明渊的病情也是为了明离,明渊是她最亲近的大师兄。若明渊出事,明离会干出什么事儿,玄墨是想都不敢想。
已经涉及到了太一府的内务,秦越人不好插嘴,只能逛逛书房打发时间。
他看到书架上空空荡荡,就放了几本很初级的修真法门,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新手。
但书不是重点,秦越人瞧见博物架上摆了只瓷瓶,瓶中插着一蕊黑鸢尾,经过术法处理已经去了药用价值,成了纯粹的干花。
回头瞪了玄墨一眼,墨鸢罕见,这小子怎么也不知道珍稀着点,就知道送花讨小姑娘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