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听云豆说过这青樱剑的来历,他猜到苟心肯定也知道这剑更详细的背景,便问道:“师父,这剑就算不属于他们铸剑城,但是也不应该属于你啊?”
苟心对于张会如此直接的问话也不怪罪,他们师徒俩已经习惯这么说话。
苟心道:“这剑是太湖周承所铸,周承的孙女周楚玉曾是我的好友,可惜英年早逝,楚玉没有兄弟,所以朱剑铭才会趁机将青樱剑夺了过来。”
“我听云豆说过,周承曾经是铸剑城的人,所以朱剑铭才会把剑夺了过去,按理,这剑归谁,还是要看铸剑人的意思。”
“楚玉曾说过,他爷爷生前多次交代,这剑要赠与有缘之人。”
“何为有缘之人?”
“这我也不知道,但这有缘之人肯定不会是朱剑铭这等人,我打算回太湖周家去打听打听,看当时周老先生到底是如何交代的。”
张会点了点头,心想,苟心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就为了曾经老友一个遗愿,竟能冒这么大险将剑取来,如今又大费周章跑到太湖去打听此事。
苟心笑道:“北阿门的人四处抓我,这样也好,这天底下我跑过的地方也太多了,什么都看过了,将来就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张会看到苟心将剑裹好背到背上,料想他是打算动身离开,再次朝苟心跪了下去:“师父保重,等徒儿将来学了本事,一定保护师父,给你养老。”
苟心摇摇头,轻松地笑了笑:“得了得了,我走了,我交代你的,你千万记住。”
苟心说完,朝着远离鹿山的方向走去,那潇洒的背影久久留在了张会脑子里。
云豆呆头呆脑地还在回忆着苟心刚刚说的那些话,羡慕地看着张会:“陆延的儿子,苟心的徒弟,不得了不得了,看来你这辈子注定要不平凡啊!会有多少人都注意着你啊。”
“那又怎样,我现在还不是个运菜的杂役?”张会在云豆的后脑上一拍,很想把他这股呆劲给拍走。
张会往前走着,想想刚刚云豆说的那番话,思索着如今作为陆延的儿子和苟心的徒弟他会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从前在临水镇的时候,他就和镇上那些上山打柴,下河捉鱼的小少年是一样的,看上去只会在镇上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辈子。
谁知这突然间,他得知自己的生父是鹿山的年轻高手,与北阿门之间还有过一段较量,他的师父摇身一变,从曾经的江湖术士变成了曾经的北阿门圣使。这彻底将他从前平静的生活给打破了,他的人生将发生很大的转折。
两人回到鹿山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张会和云豆到了知更院便分开了走,当他回到鹿鸣堂弟子居住的大院时,看到他住的那屋里点着灯,里头闹哄哄的,像是有好几人在高声说话,他仔细确认了一下那屋的位置,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地方。
他走近一听,还都是些陌生的声音,那青涩的腔调听着像是刚入鹿鸣堂的弟子。
“怎么这么多人在我屋里说话,还点了灯像在自己屋里一样。”张会在心里纳闷道。
当他再走近一些,看到自己的铺盖和一些日用物件堆在门口,立马明白了,这屋子已经住进了其他人,现在这意思是要让他从这里搬走了。张会想到这些事情都是方竹在安排,猜到这肯定是方竹的主意,他正打算去找方竹理论时,看到邓侯朝他这边走来。
“你回来啦,我还打算把你这些东西搬我那儿去的,可巧你就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方竹让他们把我东西扔出来的?”张会仍旧朝前走着,打算去找方竹。
邓侯劝道:“方师兄这会儿关着门呢,他吩咐说他在处理重要的事情,让我们都别去打扰他。你这事也不好说,如今你是知更院的杂役,自然是该住到知更院去。”邓侯说到这里,怕张会生气,声音小了许多。
张会听邓侯说的其实也在理,当初徐圭让方竹给他安排住处,方竹自然是在鹿鸣堂给他找个地方住,如今他没能入得了鹿鸣堂,那就只能去知更院住了。只是方竹这样没和他打声招呼就把他东西扔在门口,还是让他有些膈应。
邓侯看张会没说话,又安慰道:“这屋子从前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人愿意去清理,都嫌脏,嫌破,如今被你拾掇出来了,又都愿意住进去了。方师兄并不是针对你,他也是看形势安排,你以后别和他对着干。”
邓侯是鹿鸣堂弟子中属于家境一般的行列,所以他向来深谙处世之道,凡事善于忍让,会看人脸色。他知道张会虽然有个曾经声名赫赫的父亲,但是那父亲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所以也将张会划做了和他一样没有倚靠的人,在这种时候会想劝着张会。
张会仔细一想,这件事情上的确没必要去找方竹理论了,因为他的确没能够入得了鹿鸣堂,方竹想把他赶走就把他赶走,他无话可说,如果硬要去找方竹,反而长了方竹志气,还不如以后大大方方地回到鹿鸣堂来,让方竹给他好好安排地方。
他转身将自己的铺盖等物件一把抱在怀里,打算去知更院找云豆。
这时,听得一声喵呜,那黑猫听到他回来了,也跑了过来。
他蹲下去,另一手将那黑猫抱了起来,这一刻想到了眉眉笑着的样子。
“去知更院多好,还可以经常看到她。”张会的脑子里突然间蹿出了这句话。
他的手抓在黑猫身上时,指尖传来的绵软的触感,又再次让他想起眉眉来,走在这夜色下,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张会到云豆住处时,云豆正坐在灯下写着什么,他看着张会抱了这么多东西,猜到张会这是被赶了出来,过来投奔他来了。
“你运气好,和我住一个屋的那厨子前两天家里老娘病了,赶着回去照看,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你就先占着他这张床吧。”云豆从桌边起身去给张会铺床。
张会凑到桌前一看,云豆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页,每句七个字,张会念过去,发现云豆写的正是谢卓教他的“鹿山七字诀”。
“这东西这么难记,隔了一天你怎么还能够记住这么多?”张会对云豆的记性感到惊讶,因为他昨天听谢卓说过之后几乎没能够记住什么,而且昨天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更是将那一块记忆洗刷得干干净净。
云豆道:“我哪里是一次就能将它记住,昨天我们到泯阳城后,那一路上我都在背。”
“你还真是有雅兴,昨天遇上那么多事情你还有心思背这些,我算是服了你了。”张会无奈地摇摇头。
云豆憨憨地笑道:“嘿嘿,这不是旁边还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