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英知道徐圭此话在夹枪带棒地说他入了鹿谷后,中途又离开鹿山,坏了鹿山多年的规矩,但他还是装出笑又转而言其他。
樊英年轻时便入鹿山,因天赋高,后来和向衍一起被选入鹿谷修行。而徐圭一直都是鹿山的外门弟子,与樊英从前也只是点头之交,如今即使樊英假装热络,装了一阵之后,还是觉得和徐圭之间没法寒暄下去了,便只好开始说明来意。
樊英道:“实不相瞒,樊某这次回鹿山,是希望能够入鹿谷拜访师父他老人家,还请徐师弟帮忙安排。”
樊英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骂声。
“你还有脸叫师父,师父早就不认你了,你要是在称他老人家是师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还想进鹿谷?鹿谷岂是一般人能够进的?想都别想。”
这骂骂咧咧走进来的人正是向衍,他勾着身子,脑袋向前伸着,眼神尖锐而狠厉,一副与樊英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
徐圭虽从前不是鹿山内门弟子,不知道樊英和向衍之间具体有着什么样的过节,但他早就听说过樊英和向衍不和,即使是同在鹿谷修行,都有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知道樊英和向衍都气性高,樊英傲慢狂妄,而向衍古板不能变通,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两人到一起,注定容不下对方。
樊英一听是向衍的声音,神情立马就变了,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谨慎,眼神里带着敌意。
樊英傲慢朝向衍踱着步子,道:“哟,原来是向师弟,十多年不见,你这背好像勾得更厉害了。”
“呸,谁是你师弟了,别臊了我的耳朵。”向衍朝樊英旁边吐了一口口水,因为他脑袋前伸的缘故,那口水吐出去显得格外有气势。
向衍虽生得丑,但他这人偏偏爱美,而且还十分关心自己的外貌,听樊英说他背驼得更厉害了,又加以辩驳道:“我就是勾到地上去了,也比你这蛮子脸好看。”
樊英抬着下巴,似是刻意显出自己比向衍高出半个头,他眼神变得阴鸷,声音也压得更为低沉:“我今天能不能进鹿谷,只怕也不是向师弟能够决定的吧。”
“我不让你进,你肯定就进不了,不信你就试试看。”向衍双手插腰,头提起看着樊英,像一只要投入决战中的苍鹰。樊英知道向衍这个人的性格有些胡搅蛮缠,如果他不让自己进鹿谷,那就会和他犟到底,所以他只好暂时忍耐,转向徐圭问道:“徐师弟,谷主见不见我自有他自己的主张,劳烦徐师弟为我通报。”
徐圭向来知道向衍的脾气,鹿鸣堂和鹿呦堂虽有时也会暗地里与对方比高下,但明面上,徐圭从不得罪向衍,他朝樊英尴尬地笑笑,又看了看向衍,道:“这个,还是要看向师兄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樊英见徐圭不给他这个面子,脸上现出不悦神色,索性和徐圭撕破脸,嘲讽道:“哼,人人都说鹿鸣堂与鹿呦堂两位首座平起平坐,原来实际上你竟这般懦弱,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说完后,他又停了停,看了一眼向衍,又朝徐圭冷笑道:“你们不待见我,无非就是因为我入了官场,坏了鹿山规矩。但是我总比某些人装作淡泊名利、暗地里插手皇室夺嫡要来得坦荡。”
樊英此话暗指有谣言说徐圭是三皇子宋才的人,他想借此来挑拨徐圭和向衍之间的关系。
徐圭眉头一紧,神情隐忍,道:“大将军休要胡言。”
“哼,既然你们不给我通报,那我自己上鹿谷去。师父不可能不想见我,说他不想见我那都是你们瞎想出来的。”樊英本来性情狂妄暴躁,在徐圭和向衍面前装客套碰了一鼻子灰后,早已没了耐心,干脆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说完一个转身,气冲冲地朝外头走,向衍追了出去,挡在了樊英要通往后山的路上。
这时,云豆和张会从饭堂出来,正好看到向衍和樊英面对面站着。
云豆拉了张会:“走,前面看看去,好像要打架了,这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看他们会打成啥样。”
像云豆一样有着看戏心理的鹿山弟子大有人在,但是大家都是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樊英看到向衍这架势,肯定是不打算让开了,而他这个人向来也最喜欢硬碰硬。
“师弟,这么多晚辈在这儿看着,咱们在这儿大打出手,是不是不好啊?”樊英挑衅地看着向衍。
向衍冷笑道:“有啥不好?我就是让这些后辈弟子看看,我是怎么教训你这种不要脸的人的。”
“师弟,我如今可已进入圆转境界三阶段,咱俩要是打起来,这知更院的房子可就毁了。”樊英神情极为自信。
“好,咱们换个地方。”向衍死守在路口的架势稍微松懈了些。
樊英从向衍旁边跑过,那步法之快,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发现樊英已经跑远了。
向衍追了上去,他身形瘦削,速度极快,又穿了一身黑衣,就像是脱离了地面的秃鹫。
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多人看到向衍和樊英这气势,更加不敢近前了,都只是扬起脑袋想让自己看得远一点,但都不敢追上去。
云豆不甘心一场精彩的打斗就这么没法看了,立马拉着张会就要追上去,而张会也很好奇这樊英如此狂妄,本事到底是有多大。
两人一齐朝着后山跑去,但根本没看到向衍和樊英的人影,只看到两边的树枝还在不住地摇晃,像是刚刚有一股劲风从这儿吹过。
所以张会都是看哪儿树枝在摇,便往哪个方向走。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呼呼声,感觉到有人就在他附近。他一抬头,在他侧面的小树丛上空樊英正在空中施展出功法,朝着另一个方向打出了一掌,劲力之大,打得这一片小树林都晃了起来。
张会知道,向衍应该就在这附近。他再追着樊英看去时,见一道剑光划过天际,朝着樊英劈来,随后空中飞起被剑气给削下来的树叶,绿色的树叶在空中像彩虹般练成一线,又受着空中樊英打出的掌力的余劲的影响,朝着一个方向散去。
而向衍的身影在空中出现时,像极了某人底气十足划出的苍劲的一笔,墨迹浑然天成,而气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