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牢里有了动静,张会和云豆都以为是送饭的进来了。结果进来的那人手里没有提食盒,而是直接将牢房的门开了锁。
“这是要杀我们吗?好歹先吃一顿饱的啊,我还饿着呢。”云豆憋屈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进来那人。
那人看也不看云豆,就只低头将门推开,不耐烦道:“你们可以走了。”
云豆简直不敢相信这人说的是真的,向张会道:“他说我们可以走了,那我们走了?”
“你不走那你留这儿。”张会冷冷地答道,他猜想这外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叶襄既不杀他们又不审他们,就只这么将他们关了两天。
张会和云豆出了长都府,果然看到袁知行驾了马车在附近等着他们。
袁知行看到他俩出来了,赶紧上前拽着他们的胳膊看了又看:“可算出来了,出来没事我就放心了。”
张会还想着两天前叶襄和袁知行的那场恶战,他生怕袁知行受伤,如今看到袁知行安然无恙,他也放心了。
“袁师兄那天后来没事吧?”张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袁知行扶着张会和云豆上了马车,道:“我没事,就是让你们俩受苦了,那天后来七殿下赶到,和我一起将叶襄击退,但是七殿下碍于身份,不能当场将你们追回来,所以我们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救你们。”
“那这是如何又把我们给弄出来了呢?”张会紧接着问道。
“先上车,回去了慢慢给你们说。”袁知行驾着马车将张会和云豆带回那湖边的宅院里,张会一下马车,宋才便迎了出来。
宋才让人将张会和云豆扶了进去,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张会在榻上坐着,等着袁知行过来和他讲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和云豆突然间又被放了出来。
袁知行和宋才也在榻上一同坐着,宋才看了看袁知行,示意让他告诉张会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好笑,那北莽公主还真的自己现身了。”袁知行笑着说道。
张会一听,猜到应该是这公主现身了,所以他和云豆私藏公主、偷运出城的罪名便不成立了。
“她在哪里现身了,她不是特地要逃么,怎么还会现身?”张会好奇地问道,当他将话问出口时,他发现他对这公主除了好奇,心里好像还有那么点关心,突然间她那清冷的面容又出现在他脑子里。
袁知行清了清嗓子,忍住笑,道:“她呀,你肯定怎么想都想不到……她在叶襄住的驿馆现身了。”
“啊……”云豆惊叫了出来,“那意思是她又回来了?”
袁知行摇摇头道:“不,她就是现下,然后又跑了,好像是故意逗叶襄的。而且整个驿站、长都府全都知道这个事情了,很多人看到叶襄在追她但是没追上。”
云豆道:“我看,她八成是和叶襄有仇,故意让叶襄把事情办杂了,现在连人都跑了。”
张会道:“她一个女人和叶襄能有什么仇。不过,她能够从叶襄手里跑脱,能耐还不是一般的大!”
“是啊,我也听说北莽云雅公主功力在许多北阿门高手之上,但是也没料到连叶襄都奈何不了她。”宋才说到这个事情,满脸都是笑,看样子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张会看到宋才的反应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他是皇室中人,发生这种事情有伤皇室脸面,大家在谈论这个事的时候他不应该这么高兴才是。后来张会又想到宋才是主战派,反对和亲,这才觉得可以理解。
这下张会终于能想通为何这两天完全都没人过来理他们了,原来发生了这种让叶襄尴尬的事情,他肯定是见都不想见张会了。
云豆又问道:“那现在叶襄呢?”
宋才道:“今天一早就启程回北莽去了,我父皇对此事很生气,叶襄只是识趣地赶紧走。不过我估计他不会马上回北莽,他回去不好交差呀,肯定会先找到云雅公主。”
“说的也是。”张会点头应和道。
几人又说到两天前叶襄突然改变主意来抓张会的事,宋才道:“这都是樊英的主意,他就是想借此闹点事情出来,让我父皇更加不喜欢我们这些主战派,哎,刚好咱们这几天又在一处,让他抓到了由头。那天我怕樊英会为难你们,也打算跟上去看,结果看到袁师兄和叶襄正打得脱不开身,我帮了袁师兄,但是我没法再帮你们了,因为我一旦追上去,就坐实了是我在指使你们破坏和亲。”
张会在宋才肩上拍拍:“好了,这个我懂。只是,你和叶襄……”张会说到这里迟疑了,因为在鹿山遇到刺客时,他并没有看到宋才出手,他实在想不到宋才能够和叶襄对抗。
“你肯定是以为我和袁师兄加起来都不是叶襄的对手是不是?”宋才爽朗地笑了出来。
宋才见张会对此事疑惑,便将上次他们在下鹿山时遇到刺客他没有出手的原因讲了出来。原来那个时候正赶上宋才处在破镜期,修行者在破镜期间,识脉和真力运行会有新的调整,识脉会处在一个非常脆弱的阶段,所以他当时没有运功与刺客相对抗。
宋才说到这里,张会更加觉得上次的事情有蹊跷了,怎么宋才在破镜的时期恰好就遇上刺客了呢?他和宋才一起下鹿山时,当时刺客已经出现,宋才都没有将自己在破镜期的事情说出来,可见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自己在破镜期肯定是要保密的事情,可当时,那两名刺客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看来鹿山有人背叛了宋才。
张会在心里感叹道:“七殿下为一个优秀的皇子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如履薄冰啊!”
最终几人又将话题扯回到了那云雅公主身上,宋才反对和亲,对于云雅公主出逃感到好笑又好奇,因为他知道他父亲姬晖顶多也就这会儿心里有气,过阵子就忘了这件事了,所以他感到好笑也并不算是不孝。
云豆完全被整个这件事给弄糊涂了,他还沉浸在对兰花姐姐的幻想破灭的失落中。
而袁知行觉得一个北莽公主却有如此高的修为感到很是疑惑不解,他感叹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北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公主,这公主连叶襄都拿她没办法,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宋才道:“也未必修为在叶襄之上,可能她只是轻功特别厉害而已。”
张会又回想起那日见到那白衣女子的情形,不由得想象她在空中身影飘逸迅捷的样子,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那女子凌空飞起,衣袂翩跹,即将消失的时候回头看他一眼,她清冷的面容瞬间印在他的心上,让他心里留有惆怅和遗憾。
“哎,我这都是在想什么呢,她远在北莽,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张会这么想时,心里好像还真有些遗憾,毕竟天地之大,与一人匆匆相逢,根本来不及留下再次见面的理由。
宋才还一直都在细想这件事好笑的地方,突然间看向张会调侃道:“咦,那公主不会是知道你被抓了,故意现身来救你的吧?”
“怎么可能,我们萍水相逢,她怎么可能会冒那么大的险来救我?”张会无奈地摇摇头。
宋才平时行事稳重,难得和人调侃,如今说得尽兴又继续调侃道:“说不定人家不愿意和你萍水相逢呢,如果接下来她还和你偶遇,我看八成就是看上你了。”叶襄带着他的送亲队伍离开了长都,这一路上他一直都闷闷不乐,他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太过于巧合了。
在大将军府上,樊英给他出主意,让他将张会拿下,当时他也猜到了樊英的用意,对于樊英与宋才的矛盾他也早就有所耳闻,知道樊英想借此事打击宋才。当时他俩都断定云雅公主既然自己跑了,就肯定不会回来,所以才做出将张会抓起来借以打击宋才的决定,结果,谁也想不到的是,云雅公主竟然真的自己回来了。
叶襄骑在马上,走得极为缓慢,他不甘心就这里离开长都,他总觉得自己陷在一场阴谋中,而这云雅很可能也是阴谋的一个部分。
在北莽,他听说过云雅修为不弱,但是他绝不相信云雅能够从自己的手中逃出去。
他不停地回忆着两天前的情形,当时他回到驿馆,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公主回来了”,他赶紧出去看。
云雅像往常一样带着面纱,冷冷地立在他的面前,而正当他打算问云雅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被什么人掳走了时,云雅从他眼前突然飞到屋顶上,身形之快,几乎让他来不及反应。
他也跳上屋顶去追,驿馆中的北莽武士、送亲人员狠多人看着他去追云雅。在北莽,他与云雅接触甚少,不知道云雅的修为底细,但是他不相信云雅的身形能够快到如此程度,她从屋顶上跳下,当他也追下去的时候,云雅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实在是不懂为何云雅要逃跑,而且逃跑了之后又要回来。云雅在北莽这几年很少出王宫,而且对于嫁到齐国向来也没有过反抗的举动,怎么这突然间她会行为如此怪异,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觉得只能用自己陷入了一场阴谋才能够解释,这云雅好像就是故意在破坏和亲,可是他只能够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如果他向北莽其他王公大臣这么说,他没有证据,可能还会给自己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