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景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借着和亲的名义让卿钰找个合适的时间,将那可汗刺杀,届时待族内乱套的时候,他就会接她回家。
说是让自己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但其实一切都已经在卿景的计划内,若一切按他的计划走,那该是天衣无缝的。
可坏就坏在,卿钰她从来不是一个按计划走的人,她的耐心没有很多,那时一心就想着回到阖朝和卿景一起归隐山林,白头偕老。
于是在大婚的第二日,便传出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这个时间卡的很凑巧,所有人的怀疑都落在了前来和亲的卿钰身上。
即便对于皇族的质问卿钰永远保持着沉默,但这也不能阻止他们将自己关入地牢。
那段时间很无趣,就这小小的地牢对于原形是猫的她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约束力,若是她想走,仅仅只凭借这地牢是困不住她的。
但她并没有走,因为自己还要等那个人来接她回去,履行自己许下的承诺。
地牢的时间过得很慢,卿钰不知道她呆了有多久,四周只有微弱的火光能让她看清面前的昏暗天地。
等某一天地牢被打开的时候,刺目的光落在她的眼中,让她瞳孔猛得收缩下,缓了一会后,她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卿景……”
卿钰朝对方伸出手,声音很轻。
在地牢关的时间久了,她还有些虚弱,还没碰到他的指尖,就先一步陷入昏迷。
卿景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看着地牢内昏倒在地的人,先一步将她抱在怀中。
她身上凉得不像话,姣好的面容此刻苍白得毫无血色,长睫微微颤/抖了下,却没有再睁开,素白的衣裙沾了泥泞。
这一切本该不是她该承受的。
卿景抱着她冰冷身子的手渐渐收缩,俯下/身将额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我来接你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本来不用受这苦的,卿景收到消息的时间可比我想象中的快,他大可在我被关进地牢的第二天直接领兵带我回去。”
卿钰长睫低垂,看着飘落到她手心的雪花,掌心微微合拢,许久后她才继续道:“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帝王家的心思向来是难以捉摸,这也是在很久后卿钰才想明白。
当初若是卿景第一时间带兵攻打戎族,的确自己会少受那么些罪,可同一时间,阖朝也会处于众矢之的。
在阖朝和自己之间,毫无例外得,卿景选择了前者。
在计划中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是,当初送亲的车队里,他偷偷混进去了些人,在这个计划内,卿钰向来不是关键。
她要做的,也只是将那个可汗刺杀,这之后,混进车队里的人会在戎族各大势力间游走,等开始内乱的时候,阖朝将会以平定的理由,堂而皇之得进入戎族。
等到了那时,戎族将会依附于阖朝,此后数十年都再也不能对阖朝构成丝毫威胁。
若是卿钰沉得住气晚些刺杀的话,想来也不会被关在地牢那么久。
这件事是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的。
而那次被接回阖朝后,卿景也只是找了各种理由将她继续骗在宫内。
青禾曾经劝过自己,可那个时候的卿钰完全听不进去,可明明其中理由她明白得透彻,但自己就是舍不得离开。
于是卿钰不再将无望的思念只留给卿景一人,她开始豢养男宠,将长乐殿搅和得乌烟瘴气,将自己活成纸醉金迷的模样。
卿景对她有愧疚,关于这件事,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的再次和亲,卿钰都知道一切都是场局,但她还是去了,关于大宣的帝王,他也是真的喜欢自己。
可心里头住着最先遇见的人,已经满了,没有办法再分出给他人。
这次她按着卿景的计划走,的确过得顺风顺水。
和大宣帝王相处的那段时间几乎是卿钰这辈子最好的时光,她真正感受到被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连最后自己的手贯穿他胸膛的时候,对方关心的也只是她的手为何会这般冷。
后来的一切都按计划走,只是卿钰在经过那件事后,哭了整整一宿。
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她只是遗憾,遗憾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的人不是他罢了。
再次回到长乐殿,卿钰只觉得自己过得实在是太累了,卿景虽然对那件事愧对自己,补偿的赏赐倒是接连不断。
可这一切都不是卿钰想要的。
某一天夜里,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卿景和自己许诺过的白头偕老。
她整宿都没能睡着,便披上狐裘去找了卿景,而那夜,正巧熙昭下了第一场落雪。
卿钰拉着卿景去御花园内散步,虽然说是散心,但她也只是想再多看一眼对方罢了。
“你瞧,待雪落上眉梢的时候,多像白头偕老。”卿钰伸手握住他的手,抬头朝他笑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卿景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再见到她的这副表情了,自从和亲归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笑过了。
卿钰话里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卿景心中百转千回,并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话,只是握住她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些。
也是那夜过后,熙昭的冬季就变得格外长,落雪几乎就没停下过。
百姓对这许久未停的雪哀声不断,好些人都没能熬过这个冬季。
卿景心里明白,却没有办法对卿钰开口,他亏欠对方已经太多了……
卿钰觉得自己已经累了,在生辰宴上杀了试图刺杀帝王的舞娘后,脑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
之后就陷入长久的黑暗中。
“再后来的事情,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卿钰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洛茗,将一切都说出来后,她如释重负得笑了。
“青禾骗我原因是?”洛茗虽然听了这一长段的故事大概有了些了解,很多疑问也都迎刃而解了,可还是有一个问题迟迟没有解答。
青禾当初和自己说的时候,将一切都推给了猫妖,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似乎笼罩了几分雾气,迟迟不能猜出答案。
卿钰听了这话还笑了下,缓缓闭上眼,唇瓣一张一合,声音便随着风声一起,传入他的耳中。
“那……就让青禾亲自来解答你的疑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