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情?”
黄顺安止住脚步,微微摇头,“这个还真没听过。”
“其实……”
何雅刚开口,就打住微微摆手,“算了,还是不说了,谢谢你给我说这些话,也谢谢你帮我教俊俊。以后你也忙了,就不用再来帮忙了。”
“啊,这……”
黄顺安闻言愣了下,然后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黄顺安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缓步朝雪地里走去。
黄顺安的背影刚消失,一直没敢插嘴的何俊忍不住问何雅,“妈,为什么不让叔叔继续教我了啊?”
“因为叔叔是个好人!”
何雅轻声说了句,然后摸了摸何俊的头,苦笑着摇头,“俊俊,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走在冰雪路上的黄顺安,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隐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懊恼。
本来他是感觉出,何雅对于这次回来照顾她母亲有些怨念,才多说了几句。可他没想到,自己一番废话下来,竟然丢掉了一份工作。
这个年代在网络上打工,其实也的确是个出路,可在网上打工和现实打工有些区别,不管做哪行都需要先积累一些人气和信誉。
刚接触到这一行的时候,根本赚不到太多钱,而黄顺安现在是缺钱得要命。
何雅请他做家教,给的钱其实也并不高,一个小时就十五块钱,可是对于现在的黄顺安而言,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
不过真正让黄顺安懊恼的,其实还不是这份工作,而是以后少了个可以聊天的朋友。
就像他先前和何雅所说那样,在这边遇到的人,基本上就是两种人,一种是聊多了容易得罪的人,另外一种就是没必要聊的人。除了何雅,他根本没有一个可以随意聊天的人。
现在连唯一一个可以随便聊天的人,也不愿意再见他,他也就只能继续沉默。
回到李红梅那边,黄顺安简单的洗了个脚,就默默睡觉。
第二天的时候,村里要开大会,重新核查山林和土地,陈月华没在家,只能黄顺安前去。
村里的大会,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村干部找找存在感,顺便处理一点可处理可忽略的小事。
农村的山田土地其实都固定了,从责任到劳就再也没改变过什么,核查去核查来,还是那么几亩荒山几亩薄田,该是谁家的依旧是谁家的。
说是全村的大会,到场的人都不超过一百。
村里人其实也都知道大会是怎么回事,这种大冷天根本没人愿意来听那些村干部的老僧常谈。
村干部在前面坐着,烧着几个电炉,而那些开会的人找到板凳的能坐着挨冻,找不到板凳的只能站着受罪。
基本上除了家里的山田有些变动,或者是家庭分户了的,也就黄顺安这种愣头青才会傻乎乎跑过去。
会议说好的两个小时,前面一个小时都是村干部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负责主讲的正是村长张铭,张铭办事不积极,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只听他的话,不出去看这大河沟村的现状,估计都要觉得这大河沟村真的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已经超越小康,在朝富裕迈进了。
不过张铭对着这些村民说这话,基本上就是浪费时间,村里的傻子都知道,大河沟村已经落后到快没法住人了。
整个黑土镇,大部分村子都已经实现了主路铺水泥,土路到户,基本上保证了出行无忧。而大河沟村,现在主路还不如人家的支线,路上的泥坑都快半人深了也没整理过,毫不夸张的说,从这种路上坐车走一趟,比步行还要累,真的是骨头都能颠簸散架。
张铭在前面熏在火头上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后面的村民们则是三五成群说着小话,时不时还能听到人说笑话然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会场看上去和菜市场并没有多大区别。
黄顺安自然也没心思去听张铭吹嘘,可他也心思去和这些不太熟的村民聊天,只是默默坐一块砖头上跺脚。
这个所谓的村政府,就是搭建了一圈青砖,上面盖了一张油布,看上去和发财人家的茅厕基本上差不多,坐在里面那叫一个冷!
张铭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才终于转入正题,随后是那些觉得自己家里山田有改变的人拿着山林土地证过去,指出要修改的部分,然后交给村干部统一带到镇上去更正。
这种事,和黄顺安也没多大关系。
黄顺安父亲刚过世,的确需要修改户口簿,不过那个只需要黄顺安自己到镇里去报备一下,然后换个户口本就好,根本没必要找村里人做什么。
就在黄顺安百无聊奈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且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说话的,赫然是他二伯黄世勇,而黄世勇提起的名字,正是黄顺安的大叔黄世义。
黄顺安的爷爷是半个文化人,所以黄顺安的父辈名字取得都挺大气的,忠勇平义贵,唯独少了个仁。
不过也幸亏如此,要不然就凭那个名字,在那个年代估计都没法活下来。
他父辈一共五兄弟,大伯黄世忠死得很早,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定居到外面,好多年都没再回过这边。二伯黄世勇在黄家算是声望最高的,就算在大河沟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黄世勇的两个儿子,也都比较能耐,据说都在外面有不错的工作。黄顺安的父亲是老三,一直是几兄弟里面最没有能耐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受尽欺凌。在前些年黄顺安考上大学以后,黄世平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不过后面黄顺安没找到好工作,黄世平的地位又重新落到了低谷。
除了黄顺安的父亲,在黄家最没地位的,就数黄顺安的大叔黄世义了。
黄世义自己还算有些本领,家里条件比黄顺安父亲黄世平家里要好不少,可他生了一个不肖子,直接让他们家沦为了笑柄。
儿子犯事被处决,黄世义忧郁之下一病不起,不久就随着儿子而去,只留下了黄顺安大婶周冬春。
夫亡子夭,周冬春那日子就别提了,这些年黄家除了黄顺安的父母,就没人把她还当成黄家的人。
黄顺安听到那个声音,朝前靠了几步,就听到黄世勇沉声说,“张村长,我弟弟黄世义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他屋里人现在也找了个野男人,都住在那边不回来了。黄家湾这边的山田,是不是该重新分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