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伯,这个事情……”
听到黄世勇的话,张铭不由得有些犹豫。
张铭虽然一点都不称职,而且嚣张跋扈,可他毕竟是村干部,对于国家的政策还是很了解的。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便把别人家的山田易主,张铭还真不敢随便下结论。
在听到黄世勇的话之后,周围也有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黄世勇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强抢别人家的东西。
张铭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沉吟了一下,才微微点头,“周冬春现在的确都没怎么住在我们大河村了,国家的土地也不是给她荒芜的,不过现在村里没有回收土地的权利,只能暂时把土地交给有时间生产的人管理。当然,这毕竟是大事,我也得征求下在场众人的意见,回头再去和村支部他们商量,再作决定。”
“这种事,我们这些旁人能说什么?”
听到张铭的话,旁边一个老人摇了摇头,连忙朝后退了一步。
随后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大多人都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少数人觉得这样不妥,因为周冬春虽然没有常住在大河沟村,但是田地都是种着的,并没有像张铭所说那样荒芜。
不过黄世勇在村里威望不低,张铭的态度又摆明是支持黄世勇的,那些绝对不妥的人虽然在私下里说,却没有人肯站出来替周冬春辩解两句。
张铭站在原地等了大致一分钟,然后扫了围在周围的人群一眼,沉声开口,“在场各位都是见证人,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就作主先暂时将土地交给黄世勇看管。如果哪天周冬春还回我们村里来住,那么土地依旧是她的,如果她定居在牛耳河村那边了,那么到时候我们就申请上面,重新分配那些山田。”
在听到张铭的话之后,周围不少人都悄悄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大家都是这村里的人,早就见惯了村里的手段。
张铭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根本就是一个言语圈套。
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重新改订山林证和土地证,黄家那些山田土地原本都是在兄弟没分家的时候按照劳力分的,后面分家分户才重新更改山林证和土地证,存档的依旧是最初的分配方案。这次把山林土地归属权一改,以后周冬春就和那一片山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张铭说完那些话,等了几秒钟,接着说道:“山林土地都是国家财产,村里负责分配,大家都有权监督。如果觉得这么处理不妥的,尽管站出来说话,有没有人反对此事的?”
张铭神色严肃,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到真像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村长。
站在他旁边的黄世勇则是抱着手,脸上挂着一幅胸有成竹的淡笑。
对于竹林村这些人,黄世勇再了解不过,那些人关心的都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就没谁会去替别人出头。
何况黄世勇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混出了日月,水涨船高,黄世勇在村里也成了有头有脸的人,连村干部都得让着他三分,黄世勇也笃定没谁敢站出来说这种得罪人的话。
张铭顿了一下,再次大声说,“既然这事没人反对的话,那就……”
“我反对!”
就在张铭准备转头,黄世勇也眯上眼准备白得这份好处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刚转头的张铭目光一凝,猛地扭转过头来。
与此同时,围在周围的人群也如同潮水一样分开。
这些人本身就是围着看热闹的,他们唯恐说话的人敢说不敢当,让他们摊上麻烦。
黄世勇透过人群分开的位置,看到远远站着的黄顺安,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怒火,怒喝出声,“黄顺安,你这个死木脑壳,你懂你妈个什么?狗屁政策都不懂在这瞎扯什么,还不赶紧滚开?”
“二伯,您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木脑壳!”
黄顺安不温不火的淡淡说了句,走上前来看着黄世勇,沉声说道:“我脑壳虽然木,但是国家的政策我还是略懂一二。山田都是分到户,每家每户都只有管理权和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但是这种使用权,是可以当成遗产来继承的。我大叔去世了,按照遗产继承法,这份遗产使用权应该是我堂哥和大婶共同继承。堂哥也不在了,那么这份遗产,理所当然应该归我大婶!何况我大婶虽然没有儿子,却还有女儿,除非国家要回收土地,否则谁也没权利私自决定,将这份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别人。”
“你这个混账崽子,亏我这个二伯帮你忙前忙后,你居然……”
眼看就要成了,居然被黄顺安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了好事,黄世勇恼火无比,怒吼的同时更是扬起手,准备朝黄顺安脸上扇。
看到黄世勇扬起手,黄顺安丝毫不后退,只是淡淡摇头,“二伯,您确定要在会场动手打人么?上一届的文主任也算有些身份的人,为什么说双开就双开了,二伯您应该最清楚吧?”
听到这话,黄世勇狠狠咬了咬牙,无奈的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黄顺安说的这件事,村里就没人不清楚。
上一届的文主任,就是拿周冬春和别村的男人一起这事说话,要把土地回收给村里种经济林,结果和周冬春争吵起来,文主任恼怒之下扇了周冬春一个耳光。那件事都没什么人去上告,镇政府那边就主动调查过来了,结果周冬春的土地没动,文主任则是被双开还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在发生那件事以后,村里还真没几个人敢随便动手打人了,尤其是在大会现场,黄世勇更不敢动手。
虽说黄世勇和文主任不同,不是干部也不是党员,可他不想赔钱。
见黄世勇把手放下去,黄顺安接着淡淡说道:“二伯,本来我是个晚辈,不应该在您面前顶撞,更不该破坏您的事情。可您这一次,是真的太过分了!我知道我那两个堂哥都只顾自己的事情,没给您寄多少钱,您还得一年到头自己种田,辛苦的到处打零工,的确很不容易。可您就算缺钱,您可以来欺负我们这些晚辈,哪怕从我们手里赚个三五万的,我们也能当成是孝敬您了,默不作声。可您不该去欺负孤苦无依的大婶,大叔走了那么多年,竹安堂哥也早已经不在人世,大婶现在除了那几亩薄田,一栋四面透风的破屋,她还剩下什么?您这么苦苦相逼,岂不是要断绝她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