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栩回到院里,左右寻了几个来回都没见段笙月,心底不由猛地一沉。
唤来今夕细细问来,得知段笙月被一个姓洛的带走,当即就坐不住了。
冷冷的站起来,周身都都是寒意,今夕面色猛地变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是今夕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华栩站起来,冷冷得甩了甩袖子,“自去领罚!”
今夕闷哼一声,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才转身离开。
华栩立了一会儿,树上梨花几朵飘落到他的肩头。
许久,他才将紧攥得拳头缓缓松开,身子一动,梨花悉数落下。
冷着脸匆匆向院外走去。
西厂。
段笙月跟在洛杞身后,一路上都是潮湿闷热,走了几步,她有些喘不上气,扶着一边的旧墙,细细的喘着气。
看着洛杞渐行渐远的背影,段笙月心底猛地一阵酸涩。
明明已经失去了那么久,可再面对他时还会有患得患失的失落感。
她本不该……
她蹲下来,用力按紧自己的胸口,身上开始渗出细汗。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慢到她以为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始终都不知道,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就是背负着痛苦出生,而后在深渊里不断挣扎。
既然那么痛苦,人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的活着?
胸口一阵阵抽痛的厉害,她眼前晕眩,扶着墙竟再也站不起来。
“段笙月,你在干什么?”
一双乌青色的靴止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恍惚间洛杞的脸色变了变。
他闷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的厉害。
伸出手慌忙将她抱起来,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将段笙月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汩汩的流下来。
洛杞抿住唇一步一步如重万钧,他脸色阴沉,捏着段笙月的手重重的。
“段笙月!我说过,你若是敢死,段碧莹也休想活!”
他面色阴狠,可细看之下,眼底竟是有些惧意。
他在害怕什么?怕段笙月就此死去么?
三年前他就经历过一次,三年后同样的事情要上演第二次么?
不!他不甘心!
他面色阴沉,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来,“你若是敢死,我即刻便将段碧莹纳入宫中!”
段笙月瞳孔猛地缩紧,伸出手一把攥住洛杞的前襟。
洛杞脚下匆匆,竟是片刻未停。
段笙月苦笑,声音微微颤抖,“洛杞,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该还的,她早就还清。
他想要的,也全都得到。
洛杞脚下猛地一停,眼神冰冷刺人。
他直直的盯着段笙月的眼睛,忽地冷笑出声,“段笙月,八年前你怕是不知道,我以何种心态娶你。”
段笙月脸色猛地一变,手如同触电一般从洛杞身上一下松开。
八年前,八年前……
她嫁与他,满心欢喜,可他却也从未言过不愿娶她。
嘴唇嗫嚅一阵,胸口越发痛。
洛杞心里一沉,慌忙又加快脚步。
段笙月也早已神志恍惚,认不清眼前人了。
才将段笙月放下,便有宫人前来催促,“陛下,封后大典即要开始。”
洛杞面色阴沉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将自己痛苦蜷缩到一块的段笙月,心里猛地一颤。
抿了抿唇,握紧拳头,“走。”
封后大典,终究半点不能耽搁。
段笙月眼前一阵迷蒙,却也知道洛杞已走,这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元华宫内,女人着一身华服,宛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外头隐隐传来几声钟鸣,柳沁菡笑意盈盈的站起来。
可刚准备出门,蔓柳就一脸难色的迈步进来,在柳沁菡耳边低语一阵,柳沁菡当即变了脸色。
尖利的指甲扎进自己嫩白的肉里,留下浅浅的印子。
她咬牙切齿,脸色难看,“她竟还没死?”
不止没有死,还被洛杞重新带入宫中。
她心口猛地一痛,不由脚步踉跄后退两步。
蔓柳忙上前搀扶,“娘娘,今日乃封后大典,万万不可出半分差错。”
她咬紧唇,手中的玉兰绢帕快被她绞碎一般。
蔓柳说得对,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万万不可因着那贱人再生出什么差错。
她定定的看着外头高大的梧桐树,许久才将眼底的怒意压下来。
“皇上驾到!”
她眼底柔波微转,转眼又是笑意盈盈。
对着洛杞请安,“嫔妾见过圣上。”
洛杞忙将她扶起来,眼底有些几不可察的疲惫之色。
“沁菡,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柳沁菡微微笑出来,大红色的华服衬得她越发明艳动人。
洛杞喉头滚动,恍惚间想起段笙月初嫁他时。
那时他还什么都没有,段笙月也不过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只一门心思扑到他身上,却从未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利用她。
他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青。
柳沁菡却似半点察觉不到,亲昵的扶着洛杞坐下来,眸里潋滟了一袭春色。
“洛杞哥哥,我盼了八年,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了。”
她仰头,笑的眉眼弯弯。
同那年段笙月无半点相似。
他向来嫌她粗俗,就连成亲之日也是喝的酩酊大醉,一身的酒气熏得他整夜睡不着。
“我们,以后都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她柔柔靠在洛杞温热的胸膛那里,细软的胳膊堪堪环住他的腰。
极浅的茉莉花香飘入洛杞鼻息,洛杞忽地想起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一下站起来。
柳沁菡半点没有防备,竟是差点被他推倒。
蔓柳忙上前将柳沁菡扶稳。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手中帕子委委飘落于地。
“陛下……”
洛杞勉强勾起嘴角,眉头紧皱。
“沁菡,对不起。”
柳沁菡心里咯噔一声漏了一拍,望着他眼神凄迷。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我大燕无甚良将。”
“国库亏损,民不聊生。”
他看向她,眼底歉疚。
“封后一事。且容后再议。”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匆匆有往太医院去。
柳沁菡凄凄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可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住。
如今身上华服仿若是段笙月对她的嘲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