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华栩冒着雨回到宅中,靠在窗边吃力的给自己上药。
今夕一把将门推开,华栩眸色冷凝,转瞬便提着匕首抵到今夕喉间。
“将军,是我。”
今夕身子半点都不敢动。
华栩闷哼一声,头上冷汗渗出来,将匕首收回。
“怎么回事?”
今夕蹲下来,接过华栩手中的药。
外头雨势未减。
“将军,明朝没了。”
将华栩肩膀上的上包好,今夕喉头哽咽。
“宅子被围住了。将军,属下愿意以身护主,护送你安全回北漠。”
说完跪到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华栩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起头,眼里泪光盈盈。
华栩脸色一变,提起身边的匕首就要起来。
可下一瞬,匕首自他手中脱落,他竟是没有半点力气。
华栩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今夕。
屋里漆黑一片,只于今夕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将军莫怪属下,属下只想安然送您离开。”
他怒从心起,“胡闹!”
今夕嘴角扯动,院子外头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华栩是将军,对这种声音最熟悉不过。
“把解药给我!”
今夕惨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华栩再支撑不住,两眼一合,在没有半点直觉。
今夕站起来,拉着华栩将他藏到屋里的一个地道里。
屋外火光映天,下一瞬,门一下被破开。
她凛然站起来,眼神坚毅。
华禧宫。
柳沁菡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面上恨恨。
“好你个段笙月!好你个洛杞!”
段笙月不止没死,还堂而皇之在她眼皮子底下入了宫。
洛杞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柳沁菡咬紧牙关,身子微颤。
她现在只后悔,当时那箭没射到段笙月身上!
想到这里,心底更是怒气难平,将案上的花瓶高高举起,砰然落地。
眼见那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眸底的冷色越发深。
素手一巴掌落到桌上,柳沁菡咬着牙道,“这世上,谁要是敢阻我做皇后,我就杀了谁!”
不过区区一个段笙月而已,三年前她能将她拉下马,三年后她照样可以!
眸子微微转了转,她冷笑出声。
“将人拉上来!”
蔓柳领着头,几名宫女强拖着一人上前。
女子始终低垂着头,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两名宫女松手,那女子便软软委落于地,细看之下,两条腿上尽是血痕。
柳沁菡眯起眼睛轻笑一阵,看着地上的人,“矢月,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地上那人手指微微动了动,下意识抬起头,大口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细看之下,才看到那女子口中只剩下半条舌头。
惶恐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矢色再不敢抬头。
柳沁菡冷哼一声,从台上下来,精致的绣鞋上是用明黄的线勾的将飞欲飞的凤凰。
她眼睛微微眯着,倒同那绣鞋上的凤凰冷漠如出一辙。
帕子捏紧,脚恨恨碾在矢月手上,可怜地上的奴仆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张着口咿咿呀呀,如同怪物。
两行浑浊的泪顺着眼睛流下来,她身子颤抖的厉害。
“好一个衷心的奴仆,当年我让你在段笙月身边卧底,你竟还不肯?想死是么?我哪可能这么容易让你死?我要让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段笙月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我又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矢月嘶嘶吸了冷气,早不知柳沁菡说的什么。
满屋子的宫女跪下,将头深深埋于地上,舌尖颤抖,“皇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天又晴了。
偶有微风,嫩绿的柳枝便随风飘舞起来。
倒是十分暖和。
宫中的柳树倒是多的,一到这时候,柳絮便飞的哪里都是。
可柳树,又同“留住。”
这宫殿不知传了几朝几代,到了洛杞这一代,国库空虚,便也不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了,
只是不知这前朝的哪一位多情的皇帝,又想留住哪一位妃子。
段笙月眯着眼睛,任由日光暖暖的洒在自己身上,手中的锦帕都不知何时落地。
“怎么又在这里,都不怕受了凉么?”
洛杞的声音恍恍惚惚传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人面目有些模糊。
一瞬有些恍惚,竟分不清楚是自己从前敢刚入宫时还是又是三年之后复又入宫。
缓了一会儿,不等洛杞伸手去抱她,她便坐直身子,“哦,是皇上啊。”
说着又俯下去,是标准的宫妃礼仪,“贱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杞立在那里,依旧是弯下去想要去抱她的动作。
外头年幼的稚子声音传来,三分慌忙,四分委屈,剩余的便全是亲近。
“娘娘,娘娘,您给我扎得风筝飞出宫外了……皇上!”
吉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过十三四岁得年纪,脸上还有些幼圆。
段笙月面上似是有些慌乱,还半蹲在地上,腿有些颤颤,喘了口气道,“还不快向陛下谢罪!”
年纪大了些,她越发喜欢和这些孩子呆在一起。
不过三两天功夫,这几个孩子就与她亲近起来。
吉祥快要哭出来,依言向洛杞讨饶,“求圣上饶命,奴才无意冲撞……”
段笙月抿紧唇,原本细碎的光此刻却十分焦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她身上便有了一层薄汗。
洛杞面色难看,冷冷得看着眼前温顺的女子,莫名生起怒气。
见她始终是坚持不住了,不顾她的惊呼声,将她一把从地上捞起来。
睨了地上跪着的吉祥一眼,冷哼一声道,“我派你们过来,可并非是玩闹,让娘娘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反倒去耍闹!去,将另外几个叫过来,一并在门口跪着!”
吉祥声音颤抖的道了声是,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开。
一个不慎,直接在出门地时候跌了一跤。
可即便这样,却还是边哭边向外跑,“如意如意!你快回来。”
声音渐渐远了些。
段笙月面容有些难看,双手无力地推了推洛杞的胸口,“圣上还是快将我放下来吧,这样于理不合。”
洛杞挑眉,眸里有些恼意,“段笙月,你倒是遵守礼法?”
他们二人明明是夫妻,同床共枕五年之久,到如今竟不如她与一太监亲厚。
洛杞狠狠的咬住牙关,他这几日,几乎日日来这孔雀台。
她却始终不愿与他多说半句,可偏偏礼数是做足了的,硬是让他挑不出半点错处。
“看来圣上是真的想要效仿曹公。将我当作二乔锁进这宫里,可圣上就不怕,我若身陨……”
“段笙月!你敢?”
“我有何不敢?”
她歪着头看他,和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不同。
明明是威胁他的话,她的语气却平和的不像样子。
洛杞怒极反笑,恰好外头吉祥带着几个太监纷纷都在门前跪着。
这帮人,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七。
洛杞将段笙月放在椅子上,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不顾段笙月的闪躲,一把握住她的手。
“将军,你且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