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色瞧着段笙月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觉得有些心酸，忍不住也落了泪。

段笙月瞧着这个眼泪，忙胡乱的擦拭着：“怎得，碧莹，谁欺负你了。”

慌张的话语和让人心碎的虚弱。

洛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第一回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虽是段笙月先伤害了沁儿，但终归是为了自己，是自己利用她在先。

这般想着，洛杞低下了头，无人注意到圣上的这一细节。

而矢色心生暖意，想到这些年，风尘中迎来送往，却无一人对自己如此上心，便更加认定了这个姐姐。

罢了，便不是亲姐姐，也就当成亲姐姐侍奉吧，矢色暗暗地想。

久病刚醒的段笙月终究是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洛杞见她呼吸平稳，便也放心了下来。

“你们好好照顾她。有事便宣太医院，莫耽误了病情。”

留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些事情，他还得好好的想一想。

洛杞刚到御书房，便听到下人通传：“陛下，华禧宫的贵妃娘娘，身子不爽，说是想见见陛下。”

后宫此类事情众多，原本是不会上报给陛下的，但是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因而华禧宫的事，谁都不敢怠慢。

洛杞原本不想去，沁儿性子娇柔，喜耍小脾气，此次不去怕是又要多想，不知要花多久的时间以泪洗面，如此想着，虽是有些不耐烦，但是儿时情谊尚在。

便点点头：“那便摆驾华禧宫。”

大老远的，就瞧见了华禧宫的门前摆放了诸多红花，看上去好不喜人。

走近了一看，洛杞才发现，那是一片海棠花。

顿时，眸子一冷。

“五郎，你来了。”柳沁菡今日打扮的甚是简单，瞧着倒像是个虚弱的美人儿，但若仔细瞧上一瞧，便会发现这胭脂水粉用的恰到好处，在海棠的映衬下。

愈发的人比花娇。

洛杞自然是明白了此间意味。

随着段笙月的回来，他倒是看出了许多和从前不太一样的东西来。

他的沁儿，似乎也不是他所见的那般人畜无害。

“朕能不来嘛，听说沁儿身子不爽利，可有传太医？”

洛杞的关怀似是如往常一样，但是柳沁菡在听到的时候显然一怔。

洛杞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称呼过“朕”，自从那个女人回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柳沁菡气得一口银牙咬碎，但仍是笑盈盈的对着洛杞说：“见到了五郎，沁儿觉得好多了，许是近日风大，沁儿有些头疼，不打紧的。”

声音娇俏柔美，洛杞喜温柔的女子，她素来知道。

“怎的不传太医？”听见柳沁菡说头疼，洛杞倒是有些真切的关心道。

说起来，柳沁菡的偏头痛，还是因为年少的时候，常常深夜等他的缘故，因为段笙月，柳沁菡只得委屈的见不得光。

这一事，确是委屈了她。

这般想来，更是心软：“外面风大，你还穿的这般少，我扶你进去。”

两人携手进了华禧宫。

知道洛杞定是想起了往事，柳沁菡有些得意。

试探着说：“宫中太医皆有定数，常与我看病的那位王太医，近日里正在忙着月妃的病情，我想着我这是旧疾，拖个一天两天的倒也无妨，便就没有麻烦各位姐姐妹妹。”

洛杞听了眼眸微缩，倒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原来怎么没发现他的沁儿如此会说话，在看看院落里的海棠，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见洛杞不说话，柳沁菡只得又出声：“五郎？在想什么？沁儿说错话了吗？”

一时间她的眼睛雾气蒙蒙，似有晶莹落下。

他最看不得这般模样，往日里只要她泪光盈盈，他便忙安慰上了，真金白银的赏赐哄她开心。

只是这一回，他仔细的瞧着那双眼睛中的悲伤，有些辨不清真假。

于是便淡淡的说了句：“既如此，沁儿便好好将养身体，仔细别伤了风。”

不对劲，今日的洛杞很不对劲。

柳沁菡这会子儿也做不出模样了，倒是真的有些伤心：“五郎可是厌弃了沁儿？”

话一出口柳沁菡便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洛杞的神色渐渐不耐起来。

她赶紧往回找补：“五郎莫要生气，近日是不是公务繁忙，有些累了？沁儿给五郎唱支小曲儿可好？”

只是人一旦戳破了往日的虚假，那便再也找不回海市蜃楼的美好。

洛杞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近日确实公务繁忙，爱妃注意身体，朕先去处理公文了。”

说罢，匆匆离场。

柳沁菡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脸的怨恨。

蔓柳有些心惊，却又不得不出言：“主子，御膳房那边的膳食送过来了，您看······”

“通通给我撤了，看什么看，你这小蹄子，是不是诚心笑话我？”柳沁菡一边怒斥，一边拧起了蔓柳腰间的软肉。

“我让你笑话我，我让你笑话我，小骚蹄子·，你是不是也要勾引皇上·····”

华禧宫内的人都面无表情，噤声，生怕引火上身。

在外端庄善良的贵妃娘娘，此刻宛若癫狂。

而华禧宫的上上下下，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只有蔓柳压抑的尖叫声。

“啊，娘娘饶命，我知错了，娘娘·····”

“老板，来碗馄饨儿。”

华栩风尘仆仆的赶路，此刻已然是个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好在北漠民风剽悍，倒是无人介意。

正在吃馄饨儿的客人，倒是好奇的问了起来：“看你这奔波的模样，怎得，哪里来？”

华栩看了一眼问话的人，是个标准的北漠汉子。

便也不瞒着：“我来找寻我心爱的姑娘。”

这样一说，对方来了兴趣：“哦？说说，你爱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惹得你这大汉这般执迷？”

华栩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问问是否见过，便和他细细道来：“她是个大燕姑娘，长得美若天仙，就是身体有些不好，看着娇娇弱弱的。”

那汉子听了哈哈一笑：“大燕姑娘能有我们北漠姑娘好看？那种娇滴滴的女人，算是个什么仙女。”

华栩听了有些动气，但也知道北漠的民风。

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没曾想隔壁有一桌。有个姑娘说话了。

“你说的那个人，我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