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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攻不是人

2017-04-17 09:00:002650

第二十二章 呵!

按照信纸上的地址,那个镇上有名的勾栏院其实是十分好找的。

南尘带着小鲛并没有急匆匆地就奔赴目的地,他们到镇上之时已是烈日当头,小镇正值春末夏初的时节,花儿都已开到荼蘼了。从基本算是与世隔绝的村子走到人烟熙攘的镇上,一段不短的路已使他们饥肠辘辘,小鲛抬起头嗅了嗅一旁摊子上的阳春面气味,葱油的飘香让小孩的步伐踟蹰。

南尘心里算了算小鲛阿娘留给他们的银两,加上卖掉房契的换来的银子和里正接济的,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他们吃几碗阳春面是管够了。尽管前路未知,银两本应能省便省,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一个正在长个儿的半大孩子,他摸摸小鲛脑袋,牵着人走过那个小摊,进了一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

搭着白布巾的小二眼尖得很,一见南尘云锦的衣料便赶紧上来招呼,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热情地笑道,“这位爷好,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南尘甚少应对这样的情况,从前基本都是拖着病躯躺在床榻上,等着饭食送到自己手边,有时吃得下,有时吃不下。

“我们打尖儿!”小鲛在南尘愣神时先开口了,少年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饭菜的香气甚至让他吞了吞口水。

南尘回神,目光柔和下来,终究是孩子心性,有吃食便又开心了。小鲛也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样子了,他微微兴奋,听着小二流利地给他报菜名。

南尘本想说直接上两碗牛肉面的,但看小鲛好不容易开心些,便由着他自己挑了两个菜,小孩都捡着菜名儿好听的点,好奇得很,上桌以后自己又看不清,巴巴儿地望着南尘。

这下可把后者难倒了,他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大部分时间只是闷在肚子里。要他开口生动地描述这些东西,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单薄的词汇,无法用语言来满足孩子被剥夺的视觉。

“南尘哥哥!”小鲛拽着他的衣袖,“‘甜甜蜜蜜’是什么样子的?”

南尘疑迟,试探地措辞:“红枣和蜜豆拿了个宽口碗搅在一块?”

“那‘芝麻开花节节高’呢?”

“呃,就是芝麻和玉米撒在糕上。”

“锦上添花呢?”

“西瓜苹果梨子的碎块,上面覆盖着白色的……酱汁之类的?”

“……”

小鲛歪了歪头,鼻子凑近那个水果拼盘动了动,“嗯……原来酱油是白色的?”

南尘清晰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男人的轻笑,他不爽地用指节扣了扣桌子,“还是来碗牛肉面吧。”

等南尘消灭完那碗牛肉面,小鲛拿着最后一块蒸糕,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他摸摸小孩的头发,小鲛脸上有了些笑容,说这里的糕点是他从未吃过的。

他神情肃穆地告诉小孩,“跟着南尘哥哥有肉吃。”

——然后依旧严肃地牵着小鲛去了青楼。

※※※※※※※

“浣花坊”三个娟秀却镶金的字高高挂在那栋红色阁楼的顶端,尾部勾勒出纤细的金色鸢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鸨穿着一件百蝶穿花纹样的殷红色撒摆长裙,只是粗略穿过的金线衬得长裙充满烟尘风味的俗气。

她扭着丰腴的腰肢,翘着兰花指,捻着那方水红色手帕的一角就要凑上来,掐着声音谄媚地冲南尘叫了一声,“哎哟,好俊的官人呐!”

他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一滑,差点在青楼门口摔了一跤。

他低头冲小鲛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小鲛一听,紧张地攥紧南尘的手摇了摇头,“我要同南尘哥哥在一块!”

小孩坚定地表示你去哪我就去哪,打死不松手,那紧张的小模样看得他一阵心软,又想小鲛这样眼不见,留在外面更危险,便只得把他护在身后,硬着头皮往青楼里走。

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小鲛打了一个喷嚏,扯着他衣袖小声地问道,“南尘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

完了,该怎么解释。

他被老鸨身后出来看热闹的姑娘们推搡得一个头两个大,躲了两下只得迅速回道,“这个……待你长大便知道了。”

小鲛茫然地眨眨眼,给旁边拥挤的人带得险些在门栏绊了一跤。南尘见这样不是办法,一楼的姑娘们都听见了老鸨那句高声的赞叹,平日里来这种地方一掷千金的还是挺着大肚子的富商居多,哪里见过南尘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呢?

何况他皮相又生得极好,那两分不露声色的冷淡为这副面皮更添了清贵。她们这会儿正争先恐后地出来看,一时间莺莺燕燕、花花绿绿,迷了人眼。

在混乱中,他的衣服不知被何人蹭了一块胭脂,殷红的颜色在深衣上尤为明显,他皱了皱眉,道,“我是来找阮娘的。”

“呿——”

周围的声音瞬间停滞,而后一哄而散。

老鸨用水红绣帕掩了掩口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怪异地道,“怎的又是来找那个病秧子的,没得晦气!”

“我可以付钱。”

“现在不是你付钱多少的事情了,阮娘已经病了,已经卧床数日,不见客了。”老鸨纤细的眉毛拧起来,看着南尘的皮相复又舒展开来,笑容重新摆回面上,“我们这里姑娘可多着呢。要听小曲儿就有的是,你看这燕芷,椒淑,都是嗓子顶好的,包您满意!”

那两个姑娘含羞带怯地轻移莲步,鼻端缠绕上女子浓郁的脂粉香气,他听见耳边一声冷笑。

……笑什么笑!就会藏在阴阳瞳里笑!有本事出来决斗啊变态!

南尘被这一笑气得面色冷峻起来,身旁仿佛要掉冰渣子,直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老鸨,“我要见阮娘。”

三张银票甩到老鸨面前,她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哼了一声,一把夺下那些银票,转身翻了个白眼,“跟我来吧。”

“先说好啊,她是早已病了的,叫了几个大夫来都不管用,我们只能把她搁在阁楼里头了。你执意要去,染上了什么病可就不关我浣花坊什么事了!”

老鸨一扭一扭地上到最顶层,哗啦一下给他们推开了门,腐朽的气息扑面,阁楼简陋无比,阳光通过唯一的小窗照射进来,灰色的尘埃被开门带起的风吹浮,在光线下纷乱地飞舞。

她掩着口鼻就下去了,南尘站在门口,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女子闺房,脚步有些踟蹰。小鲛见他不进去,就也没有抬脚,拉着他的衣袖愣愣地站着。

他犹豫良久,隔着帘子看不清里面之人面容,心里最终是叹了口气,迈了进去。

掀开那层薄纱,女子枯朽的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上,被子与枕头颜色陈旧发黄,也不知多久未整理过了。

南尘见她并不像是得了瘟疫之类的病,身上也未见可怖的斑点或疤痕,为何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呢?

歌女已不复柔顺亮滑的长发干草般的铺在枕头上,她嘴唇干裂起皮,似乎听见了有人在旁,虚弱的声音喃喃念道,“水……”

南尘在一览无遗的阁楼很快找到了水壶,晃一晃里面还剩一点茶水,他全倒在木桌上唯一一个茶盏里。

虽是不知陈了多久的水但总聊胜于无,他贴心地将茶盏有缺口的那块转向自己手心,在小鲛的帮助下稍微捏开女子下颚,将茶水漫入她干裂的唇。

“咳咳咳……”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被呛到了。女子攥着衣领咳了良久,直到那几声耗尽了她的力气,便又无力地歪在床沿上,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条件反射地想去将人搀扶起来,耳旁无比及时地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呵”。

……有病啊,视奸狂魔吗?!

我呵你一脸!

还敢不敢再烦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