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探长道:“不是还没上任嘛,不过是有钱人花钱想买个官来玩玩,还是个外省人,我给你说吴少爷,我带着弟兄们已经到现场勘验过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劫财案,有枪伤,应该是土匪干的,从手法上来看,又不象是棋盘山和十字崖的土匪干的,他们一般不会动本地做官的,就是做也是先绑到山里去,再敲上一大笔赎金才放人,所以说这应该是几个见财起意的散匪干的!”
吴少爷恭维道:“魏探长果然是大探长,分析得头头是道!弟兄们也辛苦了!”
魏探长道:“给你说这么多,你就明白了,辛苦不辛苦倒是其次,先说我们将冯署长全家的尸体弄回来,你不得找人抬下山来,到了山下还不得雇车,这都要花费,而且是跟土匪打交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弟兄们可能拿了性命来办案呐!”
吴少爷频频点头:“魏探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从身上掏出十几块银圆,放在了桌上:“魏探长,这些给弟兄们买酒喝!”
魏探长瞥了瞥桌上的银圆,说道:“吴少爷是富命贵身,可也把我们弟兄们的命看得太不值钱了吧,这钱还是留着给吴少爷买酒喝吧,我看还是公事公办,叫那名女子到警察署来!”
吴少爷忙道:“魏探长,今天来没有准备,改天来我再带礼物来谢大家,请魏探长费心尽快破案!”
魏探长道:“这个你放心!”
他偏头对另几人道:“你尽快了弟兄们也就尽快了,是不是?”
另几个人笑着附和。
吴少爷站起来,讪笑道:“魏探长和诸位弟兄公事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魏探长屁股虚抬了一下:“吴少爷慢走,恕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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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爷出了办公室的门。走到了院内。站住。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向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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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曼婷房内,原来放在屋中央的桌子已被挪到了墙边。
桌上立了两块纸灵牌,一块大些的写着:先严冯昆大人、先慈冯余氏之灵位,另一块较小的灵牌上写着:幼弟冯文长之灵位;下首的牌位写着:家人来贵、王四喜之灵位。灵位前摆一沙碗,插着三股细香,一股香烟袅袅缭绕,旁边放着两碟供品。
香已燃尽,冯曼婷点了三支香,又手合十拜了几拜,将香插在了沙碗中。
春姑掀帘子走了进来。
春姑道:“难得见妹子这样孝顺的姑娘,就是那些老人传说的二十四孝也最多做到这样子吧!”
冯曼婷转过身,道:“春姑姐,你过奖了,今天是我家人的头七。”
她又轻叹一声:“只恨我不是个男子汉,不能替家人报了这血海深仇!”
春姑劝慰道:“我们女人家能做什么,好在有吴少爷替你出头,你就放心吧,你父母的冤仇一定能够得报的。”
春姑打量了一下屋内,赞道:“冯姑娘就是勤快,把我原先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得这么齐整!”
冯曼婷道:“这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春姑关切地对曼婷道:“不过你整日老呆在屋子里也会闷坏的!”
她笑着道:“过两天我们东槐村有庙会,到时我带你去逛庙会!”
冯曼婷道:“多谢春姑姐了,不过我这段时间哪里也不想去!”
春姑嗔怪道:“又是这话,到时候我一定拉你去!”
她又拉住了曼婷的手,端祥了曼婷一番,“啧啧”叹道:“你看这么水亮亮个姑娘,这两天不是偷偷哭就是一个人发好长时间的呆,吃的也少,你看都瘦了一圈了,吴少爷要是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把你没经管好呢!”
冯曼婷道:“春姑姐照顾我如同家人一样,我穿姐姐的衣服有些肥大,你就给我买回了三身新衣裳,姐姐到现在才只有一身新衣裳,怎能说姐姐照顾我不周呢!”
春姑笑道:“只要妹子知道我待你好就行了,好啦不说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咱们做晚饭去!”
冯曼婷:“我帮你一起做饭!”
春姑忙挡住曼婷:“不用了,怎么能让你这个千金小姐去做粗活呢,快歇着!”
春姑将曼婷按到椅上坐下,然后笑眯眯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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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爷又一次来到了警察署,这一次他直奔探员办公室,还带了一各随从,随从怀里抱了五个大纸包。
吴少爷掀帘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名穿着黑衣制服的警察。
吴少爷笑问:“请问,魏探长在吗?”
一个警察看了看随从怀里抱的大包小包,懒洋洋地站起来,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一叫!”
吴少爷坐下,冲剩下的那警察笑着点点头。
吴少爷扭头吩咐随从道:“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随从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吴少爷道:“你到警察署大门外等我!”
随从答应了,出了办公室。
吴少爷无聊地打量着警察署办公室。
魏探长和那名警察掀帘走了进来。
魏探长这次比较热情,一进门就抱拳道:“吴少爷,久等了!”
吴少爷连忙站起来,道:“也是刚来,又来打扰魏探长了。”
魏探长在办公桌后坐下,笑道:“怎么没给吴少爷倒杯茶啊?”
留在办公室的那名警察忙站起来,给吴少爷倒了一杯茶放在了面前。
魏探长一指桌上的纸包,道:“吴少爷,你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干甚!”
他前倾用手捏了捏纸包:“这是甚?”
吴少爷道:“这是我们店上好的茶叶!”
魏探长一听是茶叶,脸色又不好看了,将身子靠到了椅背上。
吴少爷忙道:“魏探长,这可是我这次刚从云南进回的上好普洱茶,这天气给兄弟们解暑消渴正好啊!”
魏探长道:“我们弟兄都是粗人,喝酒还可以,喝茶那可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咂不出滋味啊!”
吴少爷抹了一把额头:“魏探长,这在我们店里可是上等货啊,我也是一片真心实意啊!”
魏探长一扬眉毛:“哦,那这个茶叶卖多少钱啊?”
吴少爷伸出四个指头:“四个光洋一两!”
魏探长呶嘴指桌上的茶叶:“那这些有多少啊?”
吴少爷道:“这些大包小包共三斤!”
他指着其中一包最大的:“这包是专门包给魏探长的!”
魏探长笑道:“那这样,既然这茶叶这么好,兄弟我也不懂,就麻烦吴少爷在你们茶庄替我代卖了,价格嘛就照吴少爷刚说的价钱就行了,不过可要卖快些啊!”
吴少爷结舌道:“这......这......”
魏探长道:“吴少爷,兄弟今天公事还有些繁忙,吴少爷生意上也时间宝贵,我就不多留了!”
吴少爷无奈,只好站起来:“魏探长,那我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相谢!”
魏探长一伸手:“不送了!”
吴少爷又弯腰抱起一堆茶叶,冲几个探员点了下头,离开了办公室。
魏探长点着一支烟,对两名警员说:“这吴少爷脑子真是叫驴给踢了,说请弟兄们喝茶,真提了几包茶叶来,笑死我了,不知怎么经营那么大的家业!”
那两名警察也笑了起来。
一个警察笑着道:“那是吴老掌柜的得了病在家静养,要论经营手段,那同他爹可是张飞跟着孔圣人——再学都撵不上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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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爷出了办公室,来到了院子里。
随从在大门口那儿站着。
吴少爷生气地叫道:“还戳在那儿干啥,还不过来把东西拿上!没一点眼色!”
随从被骂得莫名其妙,用手挠着头,小跑着跑进来。
随从接过吴少爷怀里的大包小包。
吴少爷摆手道:“走吧!”
又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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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姑、老张和曼婷三人正围桌吃饭。
桌上摆了一碗肉、一盘鱼、一碟菜。
狗狗在炕上四脚朝天“咿呀”玩着脚趾头。
曼婷笑道:“狗狗今天可真乖。”
春姑道:“是呀,平时要是不睡觉就喜欢人抱的!”
老张嘴里嚼着一大块肉,伸出筷子又去夹肉,被春姑伸筷子挡住了。
春姑狠狠瞪了他一眼。
春姑夹起一块肉,放进曼婷碗里,笑道:“冯姑娘,你要多吃些肉,不要老是光吃菜。”
她又瞟了老张一眼:“要不然肉都叫这老馋鬼吃掉了!”
曼婷笑道:“春姑姐,不用客气了,我本来就喜欢吃菜不喜欢吃肉,老张哥一天辛苦,应该多吃肉补补!”
老张笑道:“还是冯姑娘说话人爱听,这些天沾冯姑娘的光,我也过足了肉瘾,平常里老是一盘青菜,吃得人眼都绿了!”
曼婷和春姑都笑了。
曼婷又道:“春姑姐,咱们山西不产鱼,价贵,以后就不要买鱼了,不要为了我破费。”
春姑笑道:“没什么,只要妹子知道我对你的好就行了,以后妹子做了吴家二少奶奶,只要手指头缝里露一点赏我们两口子,就够我们受用个三年五年的!”
曼婷低下了头:“春姑姐,这事还是未定的事,不过春姑姐对我的好我一定不会忘!”
春姑笑道:“姑娘家脸皮就是薄,什么未定之事,我看吴少爷是一百个愿意,就等冯姑娘一句话呢!”
老张趁她们说话之际,又夹了两块肥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曼婷道:“春姑姐,想麻烦你一件事。”
春姑道:“诶,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曼婷:“你给我买些丝线和几尺缎面回来,我在家没有什么忙能帮帮姐姐的,给你们绣几双鞋面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春姑碰了一下老张:“老张,听见没,明天就出去给冯姑娘买缎面和绣线!”
老张费力地将肉咽下去,差点没被噎住,老张瞅了一下脚上的布鞋道:“我的娘娘家,我们一向穿布鞋,缎子鞋面,我要出去做活穿那个,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春姑道:“你不能穿我穿!”
她白了老张一眼:“就是个受穷的命!”
老张用筷子指着春姑,笑道:“你?穿一身旧布衣裳,脚上却套个新缎面绣花鞋,你当别人不笑你!”
春姑一瞪眼:“叫你买个东西你这么多干话做甚,是不是这两天肉吃多了,油把脑子给糊了!”
老张一看春姑发火了,忙道:“买买买,跟你说个玩笑话,看你!”
曼婷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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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茶庄二门檐下,杨管事和吴少爷两人站在那里商谈着。
吴少爷:“老杨,冯姑娘一家的尸身已在义庄存放了一周了,你看葬在咱们哪块地好?”
吴少爷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他们都是冤死鬼,不能离吴家的坟地太近了!”
杨管事点了点头。
吴少爷又道:“还有这冯姑娘非要等她家人的冤仇报了,才肯做我二房,警察署的那帮家伙又都只想捞油水,破案并不尽力,你看这如何是好?”
杨管事道:“警察署那些人向来只认钱不认人的!”
提起了警察署,吴少爷又来气了:“那帮他妈的混帐玩意,把我当成汤锅了,整天想从我身上混个油嘴嘴!”
杨管事想了一下道:“少爷,冯姑娘家人的安葬,我认为不宜埋在吴家地里,另买一处旱薄地葬了就可以了,一是少爷说的怕冤死鬼埋在吴家地里会坏了风水,二是埋在吴家地里,难免惊动了少奶奶,要叫少奶奶知道了,再扯缠不清就更麻烦了!”
吴少爷听了频频点头。
杨管事又问道:“少爷这两天可曾慢慢做少奶奶的工作?”
吴少爷叹道:“唉,这又是一件头疼事,每次想好了话想给她透一点点风,可一见她的面就又不敢说了,就假说别人娶二房的事,稍露出一点羡慕的样子,就被凤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又对杨管事道:“老杨,可我对这个冯姑娘又是一见难舍,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杨管事思忖了片刻,道:“办法倒是有——”
吴少爷急道:“杨叔快说!”
杨管事道:“冯姑娘现在住在我女儿家,我那春姑虽说人长得粗笨些,但却能说会道,况且妇人最懂姑娘的心,让她好言相哄,不愁冯姑娘不动心!然后少爷可在县上赁上一院房,将冯姑娘暂时迎娶安置在那儿,冯姑娘这头就暂时妥当了,家里少奶奶那边嘛,少爷再以多年未能生育,怕冯家偌大家业却无后可继遭人耻笑为由,慢慢地做少奶奶的思想工作,反正冯姑娘那边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少爷也不用心急了,待得做通了少奶奶的工作,那时说不定冯姑娘已为少爷都生了一双儿女呢,少奶奶最喜欢小娃娃,见了自然只是欢喜,将冯姑娘接回府上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少爷,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吴少爷喜道:“老杨你真是走得桥比我走得路都多,这主意很好,就这么办了,等到事情成了,我要重重赏你!”
杨管事道:“老杨我吃住在吴家,这些都是份内事,哪求什么赏赐啊!”
杨管事左右看看,扯住了少爷的衣襟:“只求少爷事成后将我出的主意,还有冯姑娘曾住在我女儿家的事不要让少奶奶知道,不然到时候少奶奶同你们仍亲如一家,对老杨我就有些记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