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老张正抱着狗狗坐在门前大树下逗他玩。
一辆马车从东头驶来。
马车停在了老张家门口。
老张抱着狗狗站起来看。
杨管事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提了一盒糕点。
老张上前叫了一声:“爹!”
老张“哼”了一声:“难得见你在家有帮春姑干点活!”
他见了狗狗立刻换了笑脸,伸手去逗他:“狗狗真乖,姥爷给你带了一包糕点吃!”
随即又换了一副面孔对老张说:“我就不进去了,你把春姑叫出来,我给你们说两句话就走!”
老张抱着狗狗进屋去了。
杨管事转身吩咐车夫道:“你调个头,到东头等我!”
马夫调转了车头,向村东头去了。
春姑和老张出来了。
春姑道:“爹,你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咱们坐屋里说话!”
杨管事将手里提的糕点递给春姑:“就坐外面说吧,冯姑娘在里面,有些话让她听见了不太好!”
春姑“哦”了一声道:“那爹你坐!”
杨管事坐在了树下老张刚坐的小凳上,春姑坐在了旁边露出的树根上,老张抱着狗狗站在旁边。
杨管事先训斥老张道:“有财,我店里忙没有时间来,我早就想好好说你一顿了,我当初把女儿嫁给你家里时,你家里就你光杆杆一个啥都没有,我倒想着你无父无母,女儿嫁过来不用受婆婆的气,穷就穷些,只要你两口子勤快,我扶持你们一把,不怕日子过不到人头里去,谁知你倒好,整日价泡在老碗场场里耍钱,倒让我春姑跟了受罪吃苦,简直要把我气死!”
老张委屈地:“爹,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爱摇个老碗对着,我可也不是那没眼色的货,也知道分个轻重缓急,这一段时间我帮持着春姑忙里忙外,就没耍!”
春姑也道:“爹,有财这段时间除了五月初九庙会上耍了一回外,就是再没耍过!”
杨管事“嘘”地吐了一口气,道:“那还算差不多!”
他又扭头问春姑:“春姑,爹问你,吴少爷托咐给你的事做得咋样了?”
春姑道:“爹,这冯姑娘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不过爹你放心,哪有女人家不想找个有钱的人家,可能这一段时间她因为家人的事还没有缓过来,过一段时间等她心情缓一些我的话她就会听进去的!”
杨管事道:“要快!哪能等得再过一段时间!”
春姑:“为甚?”
杨管事:“你们早点说动冯姑娘,吴少爷就在县上置一小院落安顿好她,咱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春姑不解:“爹,冯姑娘多住一阵有什么怕的?”
杨管事:“只怕夜长梦多,让大少奶奶知道了这事就不好了!”
春姑撇撇嘴:“她知道就知道了,吴少奶奶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怕她知道了倒要我们找钱不成!哈!”
杨管事一拍大腿:“诶,你这瓜娃娃,你们当然不怕了,爹在吴家一辈子,府上店里上上下下哪一个不说好不尊重的,临老临老再落个不是,划不来啊!”
春姑点头道:“噢,爹我明白了!”
杨管事叹口气:“唉,也是我看走眼了,吴少爷一见到这冯姑娘就生了情意,我看冯姑娘是个落难的女子,想她很快就会答应,所以才让她暂住到你这儿,思谋着等她成了二夫人你们也多个依靠,我老了,怕也帮不了你们几年了,谁知,唉——她竟这般倔强!”
春姑感动道:“爹,你对我们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会把事办好的,你放心好了!”
老张也道:“就是,我也会帮春姑的!”
杨管事从怀里掏出一沓省钞,道:“我临来的时候,吴少爷又给了我一些钱,叫我带给你们,你们说成了冯姑娘,吴少爷再给你们五十大洋!”
春姑推辞道:“爹,你留着花吧!”
杨管事道:“你跟我客气什么,爹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你好!”
春姑收了钱。
杨管事问老张道:“有财,最近地里庄稼怎么样?”
老张道:“苗苗长势都好着呢,我刚锄的草,要是再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杨管事站起来:“你只要把心思放在地里,老天爷也会帮扶你的!”
杨管事站了起来:“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我走了!”
春姑拉住杨管事:“爹,已经来了,把黑了饭一吃再走!”
杨管事:“不了,回茶庄吃也一样,车夫还在东头等着呢,再说让冯姑娘知道爹来了,甚事不弄光吃碗饭就走,不是怪怪的!”
春姑松开了手:“那,爹你慢走啊!”
杨管事笑着摸了摸狗狗的脸蛋,朝东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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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茶庄二楼,吴少爷正同一位老主顾品茶慢聊。
杨管事走上楼来。
杨管事走到吴少爷跟前,弯腰道:“少爷,出了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吴少爷对老主顾拱拱手:“有点事,失陪一下!”
老主顾也欠身拱了拱手。
两人来到另一张桌前坐下。
杨管事道:“少爷,早上我到咱们库房转了一圈,无意中发现有一个木箱不对劲,就打开了包装,发现钉子钉得很浅,里面的茶叶虽抹得平平整整,似乎尺度不够,我就悄悄叫来了小耿帮忙,拿秤秤了一下,整整少了十三斤多!”
吴少爷问道:“是什么叶子?”
杨管事:“上好的西湖龙井!”
吴少爷倒吸一口凉气,生气地一拍桌子,但周围又有主顾,又没敢用力拍,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杨管事没有言语。
吴少爷急道:“老杨,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杨管事道:“少爷,我看这事基本是可以肯定是家贼干的,咱们库房在后院,门口还拴着狗,一般人进不去,再说如果是外人,不会一下就挑到咱们最好的茶叶,急慌慌地也不会伪装成原样,应该是咱们里面人分几次拿的!”
吴少爷道:“是这个道理,这就好办了!”
杨管事道:“不好办,店里十几个伙计,在茶庄最上都在三年以上,品行还均算端正,原来也没出过这样的事,所以这查起来就有些麻烦,问谁都有可能打草惊蛇!”
吴少爷道:“那你说怎么办?”
杨管事道:“我想要问就先拿小耿开刀!”
“小耿?”吴少爷诧异道:“小耿是这些伙计里面最本分老实的一个,平时那么胆小,怎么会是他呢?”
杨管事笑道:“正因为他老实胆小,才要从他那里下手,十几个伙计在一个大通铺睡,谁有啥事能瞒过谁呀,小耿不会说谎,你一吓唬他,他就把知道的全给你说了,再说我找的他帮忙秤重,他已经知道了库房丢东西的事!”
“有道理!有道理!”吴少爷高兴地说:“就照你说的办!”
杨管事道:“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吴少爷:“好,你先忙去吧!”
杨管事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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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署办公室,几名警员正在办公室里聊天。
一个警员道:“魏探长,醉仙楼最近推出了新节目,新来了一个唱曲的妞儿,还有些姿色,那小嗓子确实没得说,最要命的是你给的赏钱多,还陪你喝交杯酒呢!”
另一个道:“倚红阁的丽娘咱们耍不起,这醉仙楼唱曲妞儿的交杯酒还是喝得起的!”
一个胖胖地警员涎笑着:“魏探长,弟兄们可有一段日子没跟您上醉仙楼了,鲜都叫别人尝了,咱们都落伍了!”
魏探长不耐烦地一摆手:“得得得!你们这帮家伙,给你们分两个钱,你们赌的嫖的,两天就踢腾个精光,也没说买几包烟来孝敬我,想吃想喝就缠上我了!”
胖胖的警员谄笑道:“弟兄们可不是都跟你混嘛!”
魏探长拧着眉毛用手摸着下巴:“吴玉丰这狗东西竟然不吃老子这一套,估计这家伙已经把人家冯家的姑娘弄到手了,用不着我们了!”
一个警员道:“最近来备案的都是些穷骨头,还就陆羽茶庄这吴少爷是块肥肉,听小田说这家伙手攥紧不松开了?!”
魏探长依然手摸着下巴拧着眉毛:“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短处没有?”
胖胖的警员道:“这吴少爷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所以也不敢在外面胡来,倒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
魏探长摸着下巴笑了,用手指着那几名警员:“要不说你们笨,你们还不服,不管是破案还是干任何事,都要从看似不是线索的线索中找出内容,这怕老婆就是他吴玉丰的短处,就有文章可做!”
胖胖的警员问道:“这里甚文章可做?”
魏探长道:“咱们上次到山里查看现场,雇人把尸首运了回来,明天派两个人上吴府找那个吴太太要运尸费去,价格你们自己定,不过千万不要提冯家那位姑娘,这叫敲山震虎,提醒提醒吴玉丰那小子!”
有警员马上拍马屁道:“哎呀,魏探长就是智谋过人,心思那个什么密啊!”
魏探长一挥手:“得得,你别拍马屁了,明天这事就交给你跟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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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管事上了茶庄二楼,来到了吴少爷休息的房门前。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无人应答。
他又敲了几下,叫道:“少爷!少爷!”
里面传来吴少爷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进来!”
杨管事推门进屋,轻轻闭上了门。
吴少爷正在屋内午睡。
杨管事走到床前,轻叫:“少爷!”
吴少爷睡眼朦胧,有些不高兴:“什么事啊老杨,没看到我正在午休吗?”
杨管事道:“少爷,查出偷茶叶的家贼了!”
吴少爷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骨碌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吴少爷:“是哪个狗东西偷的?”
杨管事先没答,取过了毛巾。吴少爷接过来擦了一把脸。
杨管事道:“是二狗狗干的,这二狗狗最近迷上了倚红阁一个叫丽娘的窑姐儿,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我都调查清楚了才把二狗狗叫来严加盘问,他已经招了!”
吴少爷气得一拍床沿:“这狗东西,偷我的茶叶去包娘们!”
他站起来:“二狗狗现在人呢?”
杨管事:“现在在柴房里面锁着!”
吴少爷气冲冲地就要走,杨管事拉住了他:“少爷,你先别着急,你打算怎么处理二狗狗?”
吴少爷站住了道:“我这还没想呢,老杨,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杨管事道:“我的意思是少爷就不要报官了,一者家丑不可外扬,二来警察署那帮人也不能帮我们挽回损失,只会趁机揩我们些油水罢了,少爷你说呢?”
吴少爷点头道:“你提醒的很对,上次冯姑娘家的事我就把这帮家伙看透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管事道:“在咱们后院,把伙计们都叫来,扒了他的裤子狠狠抽他几十鞭子,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也给别的伙计亮亮眼!”
吴少爷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吴少爷在前杨管事随后,两人出了房子。
吴少爷和杨管事叫了两个伙计来到了后院柴房外。
杨管事开了门。
二狗狗坐在墙角低头想心事,杨管事开了门,吴少爷先走了进来。
杨管事和两个伙计跟了进来。
二狗狗见吴少爷进来,忙站起来,叫了声“少爷”,便低头立在那儿。
吴少爷质问道:“二狗狗,你为什么要偷茶庄的叶子?是我哪个月的月钱拖欠你们的?还是没管你们吃的住的?!”
二狗狗战兢兢的答道:“是我这段时间迷上了倚红阁的头牌红姐丽娘,攒得月钱花光了,就趁上货的时候每次在库房偷一些叶子,藏在了我床下。”
吴少爷喝问道:“那你都卖给谁了?”
二狗狗嗫嚅道:“我不是负责给侯老爷和王老爷家送茶叶,前些日子我估摸着他们两家叶子快喝完了,就取了床下的茶叶送到他们两家,侯老爷还——还夸我勤快有眼色......”
杨管事对吴少爷道:“我那两天也纳闷侯王两家这次的叶子怎么用得这么慢,不来叫咱们送货!”
吴少爷冷笑道:“好个勤快有眼色,你可给咱们茶庄长了脸了!我接手茶庄近两年还没发生过这种事,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好,就认为我好糊弄?!”
二狗狗忙摆手:“不是的,少爷,是我一时糊涂!”
吴少爷冷笑一声:“认个错就行了?!不叫你吃些苦头你下次还不会长记性!”
他指着柴火垛对带来的两名伙计道:“你们俩个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谁打得轻了就当同谋对待!”
两名伙计一听,一人抽了一根柴棒,上前按倒二狗狗,在他身上胡乱使劲抽。
二狗狗疼得满地打滚,杀猪一般叫唤:“少爷,我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少爷,哎哟,哎哟......”
吴少爷冷笑道:“哼!这就哭爹喊娘的,等晚上打了佯大伙都聚齐了,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你,留着嗓子到晚上再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