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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往事

2016-12-10 09:28:394043

第三十九章 凤凰岭非险景却佳 得自由乍闻心却疑

三牛道:“冯姑娘可能误会了,我们山上的一帮穷弟兄是为了混饱肚子才跟田大哥上了山,包括田大哥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当了山匪,所以劫财也是只劫那些欺压百姓的财主和赚黑心钱的奸商,就是这些人,我们也是尽量做到只劫财不劫命,更何况是过路的人呢!”

冯曼婷“哼”道:“我知道不是你们干的,天下乌鸦一般黑,若是被你们碰到了,我们一样在劫难逃!”

三牛道:“我刚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们只劫不义之财,也尽量只劫财不劫命,而且还买粮食接济吃不上饭的穷人!”

冯曼婷“哼”了一声:“坏人永远不会说自己是坏人,我这一路来碰到的哪一个说自己是坏人,那四个杀我全家的土匪,说他们是做生意的,激我父亲和他们拼酒,套出了我们携带的财物,在山上劫财杀了人!碰见一个吴少爷,说是要替我报仇捉拿凶手,却整日只想让我尽快答应做他的二少奶奶;碰到了杨春姑,把我当自己妹妹一样看待,可是看到我没有利用价值以后,马上就翻了脸,将我用药酒灌倒卖到了芙蓉楼,他们哪一个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人,到最后就都露出了本来面目!哼!”

三牛急道:“你这姑娘,怎么一棍子就将人全都打死了,这我们——”

田如意轻轻拍了三牛一下,制止了他。

田如意笑道:“冯姑娘不是说不吃我们山上一口饭吗,我看刚才那碗小米粥姑娘吃得蛮香的嘛!”

曼婷不去理他。

田如意“唰”地从腰间拔出盒子枪来。

曼婷稍一怔,又回复了平静。

田如意道:“我田如意虽然是个粗人,但做事知道讲个‘信’字,冯姑娘只管在这里养好病,等身体复原后,冯姑娘不管要去哪里,我这里一概悉听尊便!”

冯曼婷将信将疑,她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田如意“啪”地把盒子枪拍到了床上:“我再说话不算数,你就用这枪崩了我!”

冯曼婷道:“哄人!我又不会用枪!”

田如意笑道:“这好学!”

他又拿起了那把盒子枪。

田如意道:“我给你教,你学!”

田如意道:“现在这把盒子枪里装着十发子弹!”

他打开保险道:“这是保险,你扳开它、一扣扳机就能开枪了!”

他又关上了保险,道:“平常不用关上保险就不会走火了!”

他把枪递给了冯曼婷。

冯曼婷接过枪,用左手扳开了保险,举起了枪。

三牛忙叫道:“哎,你可不要乱对准人!”

田如意笑道:“对!就这样!现在就可以开枪了!”

他又道:“你现在学会了,先把保险关上吧!”

冯曼婷关上了保险,对田如意道:“好,我就相信你一回,等我病好后我想走你们真的不会拦我吗?!”

三牛道:“你就相信田大哥,大哥要是说话不讲信用,能有这么多弟兄跟着他吗!”

冯曼婷又凄然一笑:“其实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现在已经落在你们手里,是生是死还不是你们掌握着,你们也没必要跟我讲道理!”

田如意道“冯姑娘这才说了一句明白话,土匪哪有跟人讲道理的,没必要骗你!”

他拍了一下三牛道:“三牛,咱们走!”

两个人站起来,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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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如意和三牛找了一块荫凉处,坐下。

田如意摸出一包烟来,抽两支出来,给了三牛一支。

三牛划火柴给两人点着了烟。

田如意道:“三牛啊,这郭连长今天可是第三次派人来了,还有驻永和县的国军也派人来了两回了,都他娘的想把咱们收编了,兄弟,你有甚想法?”

三牛看着远处:“大哥,我跟山上的弟兄们不一样,山上的弟兄们都是苦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你这人义气,陆陆续续投奔你的,我是家里日子还算富裕,这占山为王的主意也是我在你走投无路时候给你出的,我为什么舍弃家里的好日子不过,一是因为我看如今这世道就是一个乱世,乱世出英雄,就跟三国时候一样,这江山还不定是谁的,我们是土匪,阎锡山其实也是土匪,就是他蒋委员长说白了也是一个土匪,不过就是比我们人多是大土匪罢了!想成大事就要有自己的枪杆子;二是我觉得你是个人物,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脑子聪明,讲义气,还拿得起放得下,我是想跟你干一番大事,别说现在江山还没定是谁的,就是定了咱们也要和他争一争!”

田如意笑着拍了拍三牛的肩:“三牛兄弟,没看出来你的心还不小啊,我也不想被收编,不过我没你想得那么大,我想的不过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再说这些穷兄弟跟着我一天多快活,我还想花些钱给他们没成家的都成了家呢,到了别人那里,谁能对他们这么好!”

三牛笑道:“所以我一直觉得跟着大哥是跟对人了,现在这世道,遍地都是穷人,富人能有几个,得人心者得天下,大哥虽然没学过这道理,但是是照这道理做的,只要大哥有这心,穷弟兄们还不都往大哥这儿来,还愁我们的人马壮大不了吗!”

田如意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心,不过是你这个猛张飞,硬要把我架起来做刘备!”

他又道:“但是现在两边都拉拢我,两边势力都很大,咱们现在谁也得罪不起,我看咱们就装聋作哑装疯卖傻,能拖一阵是一阵!”

三牛思忖了一下,道:“大哥说得对!”

田如意道:“不知老曹这家伙是什么想法,咱们同十字崖十几里山路一条线,谁打他们我们帮他打谁的屁股,谁打我们他帮咱们扫后,这家伙叫我去商量,我看是心思有点活动,我要去问问他打得是甚主意!”

三牛点了点头。

田如意想了下道:“你等会儿派人去回话,就说我五天后去十字崖和老曹喝酒!”

三牛道:“五天后,大哥,这事可拖不得啊,万一曹爷那边动摇了,我们的一个帮手就没了!”

田如意一笑:“怕甚,老曹这家伙我还不了解吗,爱大烟爱女人爱钱就是不爱动脑子,他知道我做事向来不让别人吃亏,没和我商量他是不会下定决心的,不是说好能拖一阵是一阵吗,哈哈!”

顿了一下,田如意又道:“再说五天后冯姑娘的病也就好了,到时候人家肯定想走,所以呀,这五天咱就要想办法让人家姑娘心甘情愿地留在咱们山上,这就要看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光管了他老曹的事,回来一看冯姑娘病好都走了,你说我是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啊三牛?”

三牛笑道:“大哥说得对,放谁都后悔一辈子!”

他站起来:“那我这就派人去给曹爷报个信,说大哥五天后去他那里喝酒!”

田如意:“好,先让他吃个定心丸,知道我要去,至于他急不急,就不管他喽!”

三牛向东走了。

田如意也站起来,顺手拔了一根草,叼在了口里,嘴里哼着信天游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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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桌上已经点上了油灯。

田如意坐在桌边,哼着小曲,摆弄着他的盒子枪,并用一块眼镜布擦拭着。

那边曼婷撑起身子坐起来,靠在了床壁上,显得很虚弱。

田如意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冯姑娘,你醒了?”

曼婷看了看,道:“现在是啥时辰,天已经黑了吗?”

田如意转过身来坐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才七点钟!洞里显暗些!”

田如意放好怀表又道:“冯姑娘睡不着觉咱们就说一会儿闲话,也不能再睡了,都睡了一下午了,晚上睡不着可挺难受!”

田如意拿起枪来朝外面瞄了瞄。

曼婷伸手摸了摸枕头边,田如意给好的那只盒子枪还在枕边。

田如意好象看见了她的动作似的,道:“别担心,给你的那只枪还在你那儿,我使得是双枪!”

他把枪放在了桌上,看着冯曼婷:“那我就随便问了啊,冯姑娘是属啥的?”

曼婷顿了一下,道:“属羊的。”

田如意摸了摸络腮胡:“属羊的,今年十八岁!”

他拿起枪又取出弹匣问道:“我看冯姑娘不象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说话也不是我们山西口音,怎么会落在芙蓉楼那种地方?”

田如意给枪匣里填满了子弹,半晌不见冯曼婷回答,抬起头来一看,两行眼泪正顺着冯曼婷的双颊无声的流下。

田如意一看有些慌了,摆手道:“你看我问的这话,让冯姑娘又难过了,好了好了,这话以后再说!”

这时候,年轻灶夫端着砂锅进来了。

年轻灶夫道:“田爷,药熬好了!”

田如意指着桌子道:“放这儿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年轻灶夫将药放在桌上,趁机偷看着冯曼婷。

田如意笑骂道:“看甚看,后脑勺都想长眼!”

年轻灶夫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着,捏了抹布走了。

田如意走到靠壁的木箱前,在上面取了碗筷勺。

田如意一端砂锅手被烫了,忙放下,“嘘嘘”地吹着气。

田如意:“这家伙,这么烫的砂锅,还把抹布给我带走了,光知道两只眼乱瞅!”

曼婷本来粉面带泪,看到他那样子说的话,也似有些忍俊不禁。

田如意拿起擦枪的眼镜布,看了看又放下。

他撩起衣襟衬住手,端起了砂锅,用筷子挡住了药渣,将药蓖入了碗中。

田如意将药端到床边,对冯曼婷道:“我喂你!”

曼婷无力地伸出手道:“这怎么能行呢,田爷,我自己能喝!”

田如意道:“诶,叫甚田爷,好象我老了似的,你就叫我田如意,要么叫我田胡子,反正外边的人见面叫我田爷,背后都叫我田大胡子!”

曼婷忍不住笑了,道:“那我就叫你田大哥吧,田大哥,我自己来!”

田如意道:“冯姑娘还生着病,这药虽然不值几个钱,要是洒了要去县城买,可要走几十里路,哪怕叫我喂你可别叫我跑路了!”

曼婷听他这样说,也就不争了。

田如意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弯腰送到曼婷的嘴边,冯曼婷的脸红了,垂下了眼睑,喝下了药。

田如意笑道:“我这个人粗野惯了,冯姑娘跟我说话干甚或的不要拘束,我甚话说的不当冯姑娘也不要计较!”

他又舀了药,喂冯曼婷喝下。

田如意道:“喝完了药,冯姑娘就到洞外转一转,看一看我们山上的风景,我是个粗人,不会形容,但保管冯姑娘一看会喜欢的!”

冯曼亭道:“不是已经天黑了吗?”

田如意道:“黑个甚,这是你到洞里住着,我今个儿才给洞口挂了帘子,帘子挡光我才点了灯,外面还亮堂堂的!”

冯曼婷点了点头。

田如意又将汤勺送到了冯曼婷的嘴边。

他感慨道:“现在是好了,过去在家里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哪里有药吃,也就扛一扛就过去了!”

喂完了药,田如意道:“冯姑娘,也到外面转转,病说不定还能好的快点儿!”

这道理冯曼婷懂,在芙蓉楼和凤凰岭,闷在房里和洞里五六天了,冯曼婷也想出去转转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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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如意扶着冯曼婷出了山洞。

岭上郁郁葱葱,山风吹过,一阵阵“唰唰”的风吹枝叶声。

冯曼婷猛地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田如意看到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冯曼婷的肩上。

冯曼婷不喜做作,也就没有推辞拒绝。

田如意扶着冯曼婷来到洞前三十多米外的一个缓坡头上。

冯曼婷眺望着四处的景色。

四周归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极目远眺,远处山下的农田隐在薄雾后,一轮如磨盘大的落日在远处的树梢下半遮半现。

曼婷深吸了一口气,道:“出来吹吹风,感觉好象清醒了许多!”

东边几十米外坡下的平处,十几名山匪在那儿聊天,看见了他们,不时有人朝这边踮起脚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