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曼婷说完看着田如意，等着他表态。

田如意不解地道：“冯姑娘，你好好一个女孩家，学甚拳脚、枪法，就算你给父母报仇，有我你还担心什么！”

冯曼婷微低下头道：“田大哥，我说过这是我的条件，答不答应在你！”

田如意道：“好好，这有甚难的，我答应！”

冯曼婷抬起头笑看着他：“前两条都答应了，那第三条呢？”

田如意道：“这就更好说了，冯姑娘，我们凤凰岭上每一块大洋、每一颗粮食都是取得不义之财，这你就不用多说了！”

冯曼婷道：“田大哥，我知道你和三牛哥都是好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留在山上，我是担心你们做土匪久了，不缺钱粮的日子过惯了，以后再遇过困难的时候，难免做些逆性子的事！”

田如意笑道：“这你放心，我们都是苦出身，再碰上难日子也不会乱了性子，就是赵老财那条狗命，我们不是也留着吗！”

冯曼婷道：“田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未成亲就提条件，而且提得这三个条件也有点过啊？”

田如意道：“不过不过，说实话，要真能有一位上马能拿枪下马能捉笔，跟穆桂英一样的压寨夫人我是求之不得呢，不过象你这样一个千金小姐——”

冯曼婷明白了他的意思，扬眉道：“田大哥不要小看我，我不是给你说过嘛，我祖上是武官，我从小跟我父亲就练拳脚呢！哪天让你见识见识！”

田如意也扬起眉毛：“哦，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田如意看着冯曼婷道：“说实话冯姑娘，我一开始从芙蓉楼买你回凤凰岭，是觉得你人长得好看、面相善良，与我在窑子里见过的女子截然不同，所以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是从心里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三牛端起碗来笑道：“我看我还是搛上些菜到外面吃算了，有些话我还是不听的好！”

田如意伸手按住了他，笑道：“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牛对冯曼婷道：“冯姑娘，你要是想练拳脚学枪法，大哥可真是一位好老师，大哥上山这前可从来没摸过枪，不象我有些闲钱闲时间，还打猎耍过枪，到山上练了半年，大哥已经练得成了左右开弓百发百中了，我到现在还是老样子，我给你说大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田如意笑道：“叫你说得我就是天生吃土匪这碗饭的！”

他又道：“冯姑娘说了，想延后半个月成亲，三牛，你这两天再到县城寻先生一趟，叫他另选个日子！”

三牛道：“能成！”

他又对冯曼婷道：“你看我是不是该改口了，应该叫你嫂子了？”

冯曼婷羞红了脸：“三牛哥，你比我大七八岁呢，怎么能叫我嫂子呢！”

三牛道：“诶，不管大多少岁，这是规矩不能变！”

冯曼婷笑道：“我还习惯不了，我还是觉得叫你三牛哥自然！”

三牛忙道：“那可不成！”

田如意笑道：“诶，该讲的规矩就要讲，无关紧要的规矩就可讲可不讲，冯姑娘爱咋叫就咋叫，哪有那么多烂规矩！”

三牛也笑道：“能行，咱们还怕谁笑话不成！”

他又对三牛道：“等成了亲，你就跟大伙一样叫冯姑娘夫人就行了！”

冯曼婷微笑道：“叫这个我倒能接受！”

田如意看着桌上的饭菜：“你看咱们三个光顾上说得热火朝天的，桌上的饭菜一会儿都凉了，快吃饭！”

三牛道：“对，赶紧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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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岭东面空场上，田如意正带着四十几名山匪操练。

虽然已是傍晚，但山匪们在田如意的指挥下出拳、踢腿，都已热得冒汗了。

田如意叫道：“好啦，拳就先练到这儿，扎马步！”

山匪们纷纷扎了了马步。

田如意从袋里掏出怀表看了。

田如意：“扎够二十分钟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一个离田如意较近的山匪苦着脸道：“田爷，咱们现在做事都用铁家伙说话，这练功夫扎马步的有多大用啊？把人累得腿都快抽筋了！”

田如意看了看他，又走近一步问道：“我问你，如果你遇见一个没双手的人，你们两个较量，谁能打过谁？”

山匪道：“那当然我赢他啊！”

田如意道：“对啊，咱们现在手中有枪，对付一般的地主老财，就好象对付一个没双手的人，那我问你，以后咱们再是遇到别的队伍怎么办？人家的枪还比咱们的好！”

那名山匪道：“那可能咱们要输！”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田如意既是对这名山匪说，他扫了大家一眼道：“这是性命的问题，谁赢谁就活着，谁输谁就没命了！”

他又道：“我们练好拳脚，就等于比他们多了一双手两条腿，也等于多了一条命！”

他又看着那名山匪：“你说这身体要不要练呢？”

那名山匪笑着缩了缩脖子，他道：“田爷，你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这就是再累我也不说甚了！”

田如意笑道：“这就对了，这话我就不再说了！今天只来了一部分的兄弟，以后在操练中谁再喊累，你们就可以给他们说了；其实你们这些操练都不算甚，原先我跟我师傅学拳的时候，扎马步时先是头顶一碗水、身子后插着十几根细竹签子，头上水洒出了一点儿，师傅就一马鞭抽上来了，身上一道‘红印子’，师傅说这叫‘红烧肉’，后来头上不顶了，改两个大腿搁两碗水，还是一样，洒出来一点就挨‘红烧肉’，有几次时辰没到师傅没叫停，腿已经受不了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这腿上屁股上就被竹签子扎了，师傅管这叫请我吃‘串串肉’！”

“哈哈哈！”山匪们都笑了起来，一名山匪一笑泄了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另一名山匪拿他打趣道：“咋了，你也想吃串串肉啊！”

田如意又道：“我那时是干了一天活，晚上回到家又只喝一碗稀粥，到练功的时候身上肯定累，但人不能给自己找借口，师傅是我自己硬求到人家门上拜的，所以就是再难也要坚持，你们现在在山上一天吃得饱、休息的也好，所以我问问你们，这点苦能不能吃？”

“能！”山匪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到。

田如意笑着点点头：“好，我就知道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三牛从西边走了过来。

他来到田如意跟前，叫了一声“大哥”。

三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田如意：“大哥，我找先生重新定了日子，先生把这日子的吉言都写到上面了！”

田如意打开看了看：“我说三牛，你知道我大字不识几个，你给大哥一念就行了！”

三牛笑道：“这上面的甚震、巽、泽的，我也不懂，最后说阴历八月十六是个大吉日子，能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田如意笑道：“是吗？那我可要把这张纸存好！”

他小心地将纸叠起，装进了袋里。

田如意算了一下：“这离八月十六也就剩一个多月了！”

三牛道：“是呀，咱们山上要好好准备准备了！”

田如意道：“准备甚呀，山上桌椅都够，到时候兄弟们好好吃一顿喝一顿热闹一下就行了，我和冯姑娘父母都不在了，我这边亲戚也不打算叫了，不管人家愿来不愿来的，咱们这以后也不知道会走到哪步田地，明里就不要连累人家了，就把江湖上的朋友请来就行了！”

三牛道：“行，就照大哥的意思办！”

田如意道：“再有就是要请国军驻永和的宋营长还有中阳阎司令方面的郭连长！”

三牛道：“这两个家伙一个不尿一个，这回见了面可有好看了！”

田如意道：“这两个都派人到山上来了几回，郭连长还亲自来过，人家给咱送了几次礼，咱们不想到他们那里去，借这机会也要回请人家一下嘛！”

三牛道：“对！”

田如意又道：“他们再怎么一个不尿一个，到我的山上，也得心不和面和，也借机把矛盾转移转移，不是我们不想被收编，实在是两头为难啊，哈哈哈，毕竟人家是正规部队，咱们实力比不过人家啊！”

三牛点了点头：“对，大哥说得很对！”

他又道：“山上该置办的我置办，冯姑娘还需要什么，大哥你再问一下冯姑娘！”

田如意点了点头，笑道：“三牛啊，大哥我终于成家了！”

他拍了拍三牛的肩：“你也赶快给你物色一位好婆姨嘛！”

三牛笑道：“我不着急，我还年轻着！”

田如意笑道：“年轻个屁！”

三牛想起件事，道：“噢，大哥，我到县城陆羽茶庄已经走了一趟，我找了那位吴少爷，已把冯姑娘父母所葬的地方问明了！”

田如意道：“好，辛苦你了！”

他转过身来大声对众山匪道：“今个儿就操练到这儿，休息！”

众山匪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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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的清晨，薄雾轻笼，一条上山顶的小径盘绕在薄雾中。

一个人影顺着小径轻跑而上，这个人穿一身白绸练功服，在薄雾中象个灵巧的精灵。

小径一旁坡上的松树下，一团黑影听到了声响动了一下，原来是一名放哨的山匪正抱了杆枪靠在松树下打盹，山里温差大，夜间比较冷，所以那山匪穿上了一身厚衣服，黑衣、黑裤，靠坐在树下不仔细瞅还真看不出来。

放哨的山匪猫站起来，待小径的身影跑近，他猛然从坡上跳下，举起枪，拉上了枪栓，叫道：“别动！站住！干甚的？”

穿白绸练功服的原来是冯曼婷，她被这突如其来从坡上跳下的山匪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放哨的山匪这时已伸长脖子看清了她，忙陪笑道：“原来是夫人呐，我没看清楚！”

他收起了枪、背好笑着道：“这么早夫人干甚去呀？”

冯曼婷这才反应过来，道：“我去山顶练练拳脚，没事，你继续放哨吧！”

说完，冯曼婷继续向山顶跑去。

放哨的山匪望着冯曼婷消失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自语道：“一个马上要成亲的新夫人，大清早的放着热被窝不贪，跑到山顶去练拳脚，真是听说都没听说过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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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这会儿薄雾又淡了些。偶尔有轻风吹过，四周松涛一阵“飒飒”轻响。

山顶空处，冯曼婷练起了拳脚，因为四周无人，她也放开了手脚和胆量，练到起劲处，口里娇喝连连。

山的东边，一轮红日划破晨雾、正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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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东空场上，山匪们运木料的运木料、挖坑的挖坑、栽桩的栽桩，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连两名伙夫都挑了两桶凉茶过来助阵。

田如意、三牛和冯曼婷三人说笑着走过来。

冯曼婷笑着问道：“田大哥，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场面！”

田如意道：“这不离咱们大婚的日子不到半个月了，我要在这儿搭一座大棚，到时候弟兄们好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喜酒啊！”

冯曼婷道：“在大伙儿草屋前摆上桌子也好啊，树底下又敞亮又凉快，上有蓝天下有青草，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田如意笑道：“这老天爷的脾气是谁能摸得着啊，就怕八月十六那天万一下雨呢！我田如意大喜的日子，哪怕它天上下刀子，也不能搅了兴！”

三牛笑着对冯曼婷道：“冯姑娘，别看大哥是个粗人，心可细着呢！”

这时几个正干活的山匪围拢过来，过来后“田爷、夫人、二爷”的叫着。

田如意问道：“有甚事？”

山匪们都嘻嘻笑着却不回答。

田如意道：“累了？”

一名山匪道：“不累！弟兄们都干得可欢实了！”

田如意纳闷道：“那都围到这儿傻笑着干甚？”

另一名山匪笑道：“新夫人长得太好看了，我们都想到跟前看上两眼！”

冯曼婷一听也笑了，她冲大家抱了抱拳道：“众位弟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曼婷在山上的日子还长着呢，还要兄弟们多多关照！”

众山匪七嘴八舌地道“夫人有甚事就吩咐，弟兄们保证不打一个绊子！”

“夫人说的话就跟田爷说的一样，叫我们做甚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是啊！”

冯曼婷听了很感动，冲大伙又抱拳拱了拱手。

三牛道：“好啦好啦，都干活去吧，以后见夫人的日子还多着呐，还打算围到太阳下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