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山匪这才笑闹着回转身去干活去了,还边走边议论着。
这个说:“夫人真是大方啊,不象有的婆姨见人多就左闪右挤光想往人后躲!”
那个道:“十字崖老曹带的小老婆到咱们山上来过,满身妖里妖气,给咱们新夫人拾鞋都跟不上!”
“也不象有的官太太,看人鼻孔朝天,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刚才新夫人跟大伙抱拳拱手,象个女侠一样,说不出来的好看......”
众山匪刚散开,两名伙夫又走了过来。
刘伙夫道:“田爷!”
田如意道:“甚事啊?”
刘伙夫道:“田爷,这大喜的日子面面大,我们俩这几天思忖来思忖去,这酒席的菜要做得好吃还要好看,不象平时我们大锅给弟兄们做饭,我俩怕到时应付不过来,叫田爷失了面子!”
另一个伙夫道:“把我俩愁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田如意笑道:“我当甚事呢,我到县城的酒楼都订了七名大厨到时来,帮忙打下手的弟兄们需要多少你们随便挑,应该没问题了吧?”
刘伙夫喜道:“没问题了!没问题了!要是这样的话,它就是再大的面面也能耍得开,这我俩就放心了!”
刘伙夫偷偷瞅了曼婷一眼,道:“田爷,那我们走了!”
田如意笑道点点头。
他笑着对三牛和冯曼婷道:“咱们也走吧,你看那些家伙干着活,眼还蛮往这边瞅,咱们要是站在这儿看,只怕这棚就搭成歪歪的了!哈哈!”
冯曼婷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三个人往回走。
三牛道:“大哥,等这大棚搭完了,在你洞前也要搭个棚,跟你的洞通着,到时一些面面上的客就在那里坐席,你说怎么样?”
田如意道:“好着呢,到时候仪式也放在洞前的大棚里,就照你说得这么办!”
田如意又对冯曼婷道:“冯姑娘,我明天带你下山去一个地方!”
冯曼婷问道:“什么地方?”
田如意道:“现在不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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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驻永和营地,两扇大栅栏门大开,门口放着木障。两名站岗的哨兵漫不经心地背着枪站在两边。
这个营地大约有五十几亩地大,里面几排平房,东边有一个南北长东西短些的大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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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内,一个约有一米七左右、体型偏瘦的国民党军官手里捏着一封大红请贴,朝这边走来。
营部内,一个年轻的国民党士兵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画报。他是勤务兵小孙。
营部大门朝北开,南墙上挂着一张全国地图,西边放了一张桌子;北窗下放着一张条桌两把椅子,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西墙下支着一张行军床,墙上挂着一套国民党军官服,旁边挂着手枪。
那个瘦国民党军官走了进来。
小孙抬起头看了一下,捏着画报忙站了起来:“侯营副!”
侯营副见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就问道:“小孙,营座呢?”
小孙道:“营长出去了,估计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侯营副道:“啥时候出去了?是不是又微服私访去了?”
小孙摸摸后脑勺“嘻嘻”一笑:“昨天天不黑就骑马走了!”
侯营副摇了下头道:“宋营长发的饷银都贡献给永和县城那几个窑子了!”
小孙把自己刚坐的那张椅子往外挪挪,让道:“侯营副,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估计营长马上就快回来了!”
侯营副在椅子上坐下来,小兵把画报放到几上,端起水壶给侯营副冲了杯茶水。
小孙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拿起了画报。
小孙指着画报道:“侯营副,你说阮玲玉人长得多漂亮,又是大明星,好好的为啥要自杀呢?”
侯营副道:“女人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在男人身子底下混饭吃,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小孙啊,你还年轻,不要满足当个勤务兵,好好混,有机会往上要爬!”
小孙笑道:“侯营副你说得有道理,为我好,我记住了!”
侯营副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口茶,道:“咱们的宋营长啊,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窑姐的肚皮上趴着,赖着不想走呢!”
“我这人不在,谁就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呢!”
随着说话声,一个三十三四岁,约有一米八三左右高高壮壮的男子走进营部,他穿着一身绸衫,戴着一顶黑礼帽,眼泡浮肿,脸色有些苍白。
侯营副一听,忙站了起来,马上换了另外一副面容,笑道:“营座,你回来了,我这是等你呢和小孙开个玩笑!”
宋营长脱了绸衫,穿着白衬衫,把礼帽和绸衫挂在墙上。
宋营长道:“你说他妈的现在就留咱们一个营在这穷河滩上剿共,人家都撤走了,抱老婆的抱老婆,看戏的看戏,我再不寻点乐子,还不把我闷死在这儿呀!”
侯营副笑道:“对对!营座你说得太对了!我这身板想逛窑子人家还不爱,花了钱也给我塞给差货,不象营座高大魁悟、姐见姐爱,我这是羡慕你啊!”
宋营长听了笑道:“我他妈的还真服你这张嘴,拍马屁拍得一溜一溜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还就吃你这一套!”
宋营长走到行军床边,把身子往上一撂:“说吧,有什么事?没事我还想补一觉呢!”
侯营副拿起几上的请贴走过去:“营座,这是凤凰岭派人送来的喜贴!”
宋营长躺在床上接过来打开一看:“哟,这田大胡子要娶压寨夫人,阴历八月十六,那快到了啊!”
侯营副道:“是啊,所以我才来找营座商量商量!”
宋营长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商量的,派个弟兄给他送点礼不就行了!”
侯营副走过来搬把椅子坐到床边:“营座,这不是小事,我今天想跟你好好谈谈!”
宋营长把双手垫在脑后:“哟,屁大点儿事还好好谈谈!那你说说,反正在这儿一天闲得卵疼,我听听你能说个啥高见!”
侯营副道:“营座,你说咱们一天守在这儿图个啥?”
宋营长道:“屁话,剿共嘛!”
侯营副道:“营座你想想,剿共咱们从西面、南面打就行了,东面有阎锡山的人马顶着,为什么要让咱们过了黄河到山西境内?”
宋营长道:“对呀,为啥?”
侯营副笑道:“营座,这话咱们可得慢慢说,当初咱们可是一个整编师开到黄河东岸,光咱们这座营地就驻有一个团的人马,蒋委员长是派咱们剿共来了,可阎锡山不这么想,他认为委员长是派军队给他安楔子来了,明里他不能说什么,因为他面上也是站在青天白日旗下的,可实际上把自己当做山西的土皇上,根据情况发展,要有机会,他还想当全中国的皇上呢!”
宋营长道:“嗯,没错,继续说!”
侯营副道:“你看阎锡山修得同蒲铁路,比全国铁路都窄,又在山西发行省钞,这都明得跟镜一样!背地里他又鼓动山西群众,捣毁国民党在山西的党部,还假仁假意地给中央政府发电请罪,说给他三年时间,他一定会把山西的治安搞好,到时再隆重地请党部在山西设立办事处,委员长是干啥吃的,拿了这封电报能不摔到地上骂‘娘希皮’,委员长面面上还不能翻脸,就派咱们师进驻山西黄河东岸剿共,其实是一箭双雕,既是剿共,也是给山西插了一条腿;阎锡山表面上说‘欢迎欢迎’,他哪能容你给他腿里扎根刺呢,马上就在晋西北实行了粮票制,你有饷买不到粮,你拿船过黄河送,不是共产党截了、就是阎锡山鼓动山匪劫了,在山西,你抢国军的物资比抢财主家的还安全,没人追究你啊!整得咱们师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好留下咱们一个营,也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其实已经不顶用了!”
“顶个屁用!”宋营长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了也来了气:“说得好听,封个了‘独立营’,胡司令几十万人马,也干不过人家共产党,咱们一个整编师,骚扰了人家三回,叫人家修理了三回,你说咱们一个营敢招惹人家?我看了,共产党那些泥腿子,都是人穷不要命,我这阳世的饭还没吃够呢!”
他伸手去摸枕边的香烟,取出一支来,在烟盒上墩了墩,侯营副忙从枕边拿过火柴,划着,给他把烟点头。
宋营长喷出一口烟:“不过现在好多了,阎锡山也不在意咱们这点小人马,粮也宽裕了,饷银也按时拿,咱们就管他娘的在这儿混日子!”
侯营副道:“营座,我想跟你说得就是这情况,你说咱们当兵图个啥,不就图个升官发财嘛,咱们在这儿混日子,虽说无过但也没有功啊!”
宋营长瞪了他一眼,道:“想立功看你这小命还保住保不住!”
侯营副笑道:“咱们可以另想办法,既不伤筋骨又能立了功,就比如说近处凤凰岭和十字崖的土匪收编,这里面就能成事!”
宋营长不以为然地道:“这能成啥事,前面不是派人去说过嘛,十字崖的曹麻子说愿意,一直不见实际行动,凤凰岭的田胡子还不给个浑全话,这事也就是尽个心,难不成咱们说是来剿共匪,真的就去剿匪了!”
侯营副道:“营座,你还是把这事没吃透,这收编的事儿再弄成了,咱们给上边一报,说咱们宣传有方,上百名共党投诚过来,那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咱们不想升官都难!”
宋营长一听来了精神,翻身坐了起来,香烟擦到侯营副身上,撩起一串火星。
侯营副忙闪了一下。
宋营长道:“对对对,这里面确实有文章可做!”
侯营副笑道:“营座,好处还不止这些呢,那些山匪经营了这么多年了,不说山上的粮食,光说他们抢来的金银大洋,不都是咱们弟兄的了,你说咱们还愁没有啥?”
宋营长听得眼里放了光:“他娘的,到时老子想当官,拿钱买个官,不想当官了,我到南京城开个高级窑子,哈哈哈!”
侯营副也“嘿嘿嘿”地笑了,道:“是男人都和营座的想法差不多!”
宋营长突然拧起了眉毛:“不对呀,人家山匪有粮有钱,为什么要轻易叫咱们收编,放成我我都不愿,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为啥要叫你关在蚂蚱笼笼里?”
侯营副道:“因为咱们是正规军啊,咱们手里枪比他们好,还有机枪还有‘坐地虎’,他们有什么,就是占个山势险要,说起来老曹的十字崖确实险要,田胡子的凤凰岭就一般般了,人家曹麻子好赖还给了个话,田胡子还死活不吐核,这事儿我都考虑一段时间了,所以今天一接到田胡子的喜贴,我就想找营座好好说说这事儿,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说到这里他瞅着宋营长狡黠地笑着。
宋营长道:“有啥想法你就说,瞅着我笑啥呢!”
侯营副道:“营座,我的意思是田胡子大婚咱们要去送贺礼,而且咱们俩个都要亲自去,趁机会把凤凰岭的地势好好观察一下,如果他田胡子接爱收编就好说,要是不接受,咱们就端了他的老窝,前面栽了娃样子,十字崖曹麻子那边就不打自降了!到时打死的山匪就上报成剿灭的共匪,上边得了喜报要派了特派员来视察,咱们就变成了快刀切凉粉——两面光了!”
宋营长高兴地一拍侯营副的肩膀:“好好好,土匪窝里撸了钱、剿匪立了功!”
他就势站了起来道:“我亲自上山给田胡子贺喜!”
侯营副笑道:“而且我还问了送喜贴的山匪,他说田胡子的压寨夫人长得跟那个电影明星阮玲玉不差上下!”
“是吗?”宋营长道:“那我更要去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