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曼婷一笑道：“方掌柜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个小妾和那个小妾不一样，我家老爷今年已过六旬，娶我这个小妾大夫人本来就不高兴，大夫人倒也不怕我狐媚勾人，反正老爷也经常在外面吃花酒，与其在外面乱来，一步留神惹上花柳病多不好，倒不如娶个良家女子安心，反正老爷百年之后，家里三个儿子替她把持，大夫人担心的倒是怕我有了身孕，有了孩子跟她三子分家产，所以就跟老爷说到您这儿配这药，老爷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要大夫人不吃醋，这算不了什么，我呢，从穷人家嫁到富贵人家，吃得好穿得好，最怕的就是大夫人给我穿小鞋，只要一家和和睦睦，这事也不算什么，方掌柜的，你说虽说我家也是富贵人家，可是你要配了这药，不但全家老少和睦，还感谢你呢！”

方掌柜的点头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子！果然是家家一本经啊！”

冯曼婷笑道：“方掌柜，这下你是不是就放心了？”

方掌柜微笑道：“放心了，放心了！我这就给你配药！”

方掌柜的站起来：“夫人少坐！”

看见方掌柜的下楼去了，冯曼婷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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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坐在药堂门口的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街景。

洪亮站起来，伸头向药堂里面张望了几下，还是不见夫人的身影出来，他又无奈地坐到了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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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只有冯曼婷一人坐在上面。

她站起来，走到了窗边，看外面的街景，她看到了洪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不由轻轻一笑。

一阵楼梯响，方掌柜手拎一包药走了上来。

冯曼婷走了过去，坐到了桌前。

方掌柜走了过来，将药放到桌上：“夫人，药配好了，价钱比别的药贵一些，要八块钱，只要大洋不要省钞！”

冯曼婷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大洋，略一过目，放在了桌上，说道：“这是十来块大洋，方掌柜的请收下，以后免不了还要配药，只是有个要求希望方掌柜的能答应？”

方掌柜看冯曼婷出手大方，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夫人请说！”

冯曼婷道：“如果有人问起我到这儿的事，你就说是配别的药，毕竟我们老爷也是大家大业的，这些闲话传出去叫外人知道也不好听，你说是不是？”

方掌柜的笑道：“这没问题，万一有人问，我就说夫人不舒服，我给夫人配得是调理之药！”

冯曼婷站起来道：“多谢方掌柜的，那我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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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曼婷手提药包出了药堂的大门。

洪亮手托着腮，坐在台阶上，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出神。

冯曼婷伸手在洪亮肩上拍了一下。

洪亮回头一看，高兴地站起来，道：“夫人，你出来了！”

冯曼婷笑道：“是不是等得时间长了，有些不耐烦了？”

洪亮笑道：“没有，我坐这儿看街景，觉得才过了一会儿，夫人就出来了！”

冯曼婷一笑，没有说什么。

她走下了台阶，招呼洪亮道：“走吧！”

洪亮边跟上来边问道：“夫人，你是不是稍微有些病重啊？我看你抓药抓了那么长时间？”

冯曼婷笑道：“贼不打三年自招，听这话一下就听出嫌在门口等得时间长了！”

洪亮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不是，夫人，我是担心你！”

冯曼婷道：“我身体没什么，是这家药堂生意好，等着抓药的人多，哎，我给你说，回去后可不要给田大哥多说，本来我是有点小毛病，吃点药调理调理就好了，你给他一多说，他倒乱担心我的身体，给他心里添事倒不好！”

洪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夫人！”

冯曼婷又道：“哎，我让你替我找的书店你找到了吗？”

洪亮一听来了精神，伸手往前一指道：“找到了，就在前面不远！”

冯曼婷问道：“书的种类多吗？”

洪亮道：“多！店里除了大门这边，三面墙架子上都摆的是书！”

冯曼婷笑道：“我问得是种类多不多，又不是问它数量多不多！”

洪亮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我是一个字也不认得，也不知道甚叫种类！”

冯曼婷道：“那你想不想识字？”

洪亮道：“想！”

冯曼婷道：“那以后我教田大哥认字的时候，你也跟上学，好不好？”

洪亮兴奋地道：“好！”

冯曼婷道：“走，咱们先买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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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山顶，四周青山翠柏，视野开阔，举目远望，山下的农田成片。这条山脉由北向南蜿蜒盘旋，就象一条蛰伏的青龙。

山顶上，田如意正在教冯曼婷练枪法。

前面五十米外的松树上，垂挂着七八个空瓷瓶。

冯曼婷举着盒子枪。

田如意在一边指导道：“闭左眼，睁右眼，手臂端平，要稳，好，三点一线瞄准目标，瞄准了就果断扣扳机！”

冯曼婷依言瞄准，觉得自己瞄准了，扣动了扳机，“啪”一声，手一震，一发子弹打了出去，再看树下挂的瓶子，依然完好无损。

冯曼婷道：“没打上！”

田如意道：“你扣扳机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手抖一寸子弹打出去偏得可就不是一点了！”

冯曼婷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又举起枪，瞄准，过了一会儿，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后，还是没有命中目标。

田如意安慰她道：“不要紧，我刚开始练枪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发现扣扳机的时候呼吸都有影响，后来练得时候瞄准的时就闭住了气！”

冯曼婷道：“噢，还有这样的诀窃啊！还有什么要领？你都给我一教吧！”

田如意摸了摸自己的寸头，道：“这样吧，我打两枪你看一下！”

田如意说着从腰间拽出双枪，随手一扬，两声枪响化做一声，松树下挂的瓶子有两个已应声而碎。

田如意道：“你看到了吗？”

冯曼婷道：“我看见了，田大哥好枪法！”

田如意道：“我是说你看见我刚才是怎样打枪的吗？我要教你其实也说不出个道道，只能是我当初咋练咋教你，可是你看到最后，打枪又不是当初练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准，扣扳机的时候也不想着呼吸了，你又不能说当初练得时候不对！”

冯曼婷道：“田大哥，我明白了，这就跟学字一样，刚开始的时候练描红，练到后来信手由缰也能写出好字，再也不用一笔一画一板一眼的写了，但是没有前面的描红，就没有后来的好字啊！”

田如意道：“对对对，应该是这个道理，我这个老师只能给你讲过程，这个经验还是你总结出来的！”

田如意指着前面挂的瓶子道：“你现在练这个瓶子，还有个难度，这山顶上风大，瓶子不停摆动，这个怎么办，还要你自己总结！”

冯曼婷点着头。

田如意又道：“我当初练枪全是笨办法，怕自己端枪不稳，就在山上找了五斤左右的石头绑在胳膊上，平伸着胳膊一柱香的时间练臂力！”

田如意在旁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他道：“坐下歇一会儿吧，都练了半天了，你不是说最爱坐在山顶这块青石上看风景吗！”

冯曼婷道：“你先坐，我再练一会儿！”

她又举起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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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

田如意和冯曼婷正在吃饭。

冯曼婷用左手捏着筷子，挟了一块豆腐，抬起了筷子，笨拙地往口里送，结果还没到嘴边就掉到了桌上。

田如意笑道：“咋，要当左拐子了！”

冯曼婷道：“哪儿呀，右手腕吊了一上午的石头，这会儿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

田如意笑道：“好，有这种精神，枪法一定能练成！”

“大哥！”洞口传来三牛的叫声。

田如意转过脸来道：“进来些，帘子撩得大大的，叫甚叫！”

三牛端着个大碗，碗里米饭上堆了一层菜。

他“嘿嘿”笑着走了进来。

冯曼婷招呼三牛坐下。

三牛在桌前坐了下来。

冯曼婷笑道：“三牛哥，还怕我们不给你吃，还端了这么一大碗过来！”

三牛笑道：“不是怕你们不给吃，是怕我把你们的吃光了，我这饭量大着呢！”

三个人都笑了。

三牛对田如意道：“大哥，跟你说个事！”

田如意吃着饭：“甚事？”

三牛道：“大宁县曲峨镇那个齐财主家，咱们不是踩好点了吗，大哥原先不是说要等夫人去留的事定下来后再说吗，现在你们把婚事都办了；刚有办完事回山的弟兄说，那齐财主前天给大孙子待满月，大铺大闹了一场，又收了好多钱财，正是个好机会啊！”

田如意道：“这事啊，好，明天咱们就带人去！”

三牛道：“明天就让我带些兄弟去吧，大哥，你是咱们凤凰岭的大掌柜的，不能说每次做事都要你亲自去！”

田如意道：“大掌柜的怎么了，兄弟们的命和我的命都是命，我每次冲到前面，兄弟们做起事来就天王老子都不怕了！留你在山上，不是不放心你办事，是放心你，才让你到山上守门户的！”

三牛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结婚还不到半个月，说起来还是在喜日里！”

田如意思忖了一下，道：“好吧，这次就让你带些兄弟去办事吧，这两年山上的兄弟们也从泥腿子锻炼出来了，也用不着我老跟着了！”

田如意扒了两口饭，他又道：“齐财主家手下那些看家护院的，要是反抗就把他们干了，要是顺利下了枪，绑上撂一边就行了！齐财主虽然放高利贷，逼得有人常年给他白当长工，有人拖家带口外出要饭躲逃，也还没逼出人命来，所以劫了财就行了，齐财主就放他一条活路吧！”

三牛大口吃着饭，嘴里道：“好，就听大哥的！”

田如意又道：“给村里的一些穷人家分粮分钱时动静小一些，咱们原先有时弄得太明目张担，走后有些穷人家怕财东家报复，又把分的东西给人家送回去了，咱们路远杂事多的，过后齐财主要是知道了报复他们，咱们不可能整天护着他们！”

三牛笑道：“大哥，这我知道！”

田如意笑道：“那好，我就不说了，就等着你给咱们多抱几个金娃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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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一片漆黑。

“扑”，亮起了一道亮光，冯曼婷穿着红裹肚站在床边，划着了一根火柴。

她点着了蜡烛。

她又看了一眼床上，外侧田如意的被窝空空的。

冯曼婷穿上了外衣。

山洞外，皎洁的月光将银辉洒在山岭上，秋凉如水，整个山岭在月色下就象一幅水墨画一样，站在洞外坡头的田如意也似一幅剪影。

冯曼婷向他走去。

田如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了身来。

他问道：“你怎么不睡觉也出来了？”

冯曼婷道：“那你怎么也不睡觉跑到外面来了，都已经入秋了，山上风又大！”

田如意道：“睡不着，山上这两年，兄弟们都是泥腿子出身，每次下山都是我带着，头一次没有跟着去，心里总有点不放心，咋也睡不着，又怕搅扰了你，就到外面转转！”

冯曼婷笑道：“睡不着可以做别的事啊，就站在这儿吹风好啊？”

田如意笑道：“我又不象你能识文断字，睡不着可以看看书写写字的！”

冯曼婷道：“你说书我想起来了，我这两天又买了几本书，象《战国策》，里面的故事都很有意思，这样，我给你念故事，我也把书读了，你也把故事听了！”

田如意道：“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也能长长学问，走吧，咱回吧，你穿得单，小心一会儿凉了！”

两个人往回走。

田如意道：“不过这样不是耽误你休息了吗！”

冯曼婷道：“不耽误，人家古人读书都常常读到天亮呢，再说我这两天右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了，明天中午补一觉，借机撒个懒休息一下！”

田如意高兴地道：“那好！”